柔蘭今日精神與身體都緊繃著,現下終于休息,因此睡得極沉。
她在祝辭懷里微動了動,小小嚶嚀一聲,眉頭皺起。
等到臉頰和身體觸碰到了柔軟的被褥,她也沒醒,反而順勢往床榻里一窩,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沉沉睡著了。
昏暗的光線中,祝辭輕笑了聲。
外面的天色漸晚,夕陽落山,晚霞鋪了半邊天。計鐸似是在外頭看里面始終暗著,不放心便過來敲了敲門。
少頃,門被打開,計鐸卻嚇了一跳,“二爺,怎么是您來”
祝辭披了件緲青外袍,淡淡道,“聲音小些。”
“是。”計鐸忙點頭。
他心中疑惑,不知為何來開門的竟是二爺,方才那丫鬟不是進來伺候二爺的嗎計鐸余光不自覺往里頭飄,卻一片暗沉沉的,壓根看不清里頭的景象,只好作罷。
時辰不早了,計鐸想了想問道“二爺,可要備晚膳”
“不用了。”祝辭說完,停頓片刻又道,“送些糕點來。”
計鐸心中納悶平日不愛吃甜食的二爺為何要讓人送糕點來,面上趕緊應下。想起什么,又忽然壓低聲音,道“二爺,徐氏那邊院子似乎有些動靜。”
祝辭淡嗯了聲,“知道了。”
男人的聲音中壓著不適,計鐸愣怔,不免擔心道“您情況可還好不若”雖然要裝個樣子給徐氏看,二爺卻當真吃了那送來的白玉糕,雖說他們跟隨二爺這么久,知道二爺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
“不妨事,下去吧,讓赴白繼續盯著。”
那聲音溫和,卻不容置喙,計鐸恭敬地拱了拱手,“是。”
屋門在吱呀聲中慢慢關上,祝辭邁步往里走。
支摘窗半闔著,屋中光線很暗,此時,床榻那處卻傳來細微的動靜,他步伐一頓,擱下手中正要點起的燭火,抬眼看過去。
“娘,不要丟下念念”
極輕極小的啜泣,輕顫著,帶著獨有的柔軟音色,從拔步床隱約傳過來。
祝辭慢慢走到床榻邊。
被褥中那道嬌小身影睡得很不安分,半邊被褥都被她撥到了里側,也不知是怎么睡的,衣裳凌亂,隱約露出里頭的藕荷色小衣,她卻反倒毫無察覺,冷得身子都在顫。
如今雖才是十月初,可夜間卻有些涼。
祝辭目光下落,漆黑眼眸凝在那半彎細膩纖細的肩頸,眼底剪影深深。
半晌,他在床邊坐下,手臂越過那沉睡的身影,去拿被她胡亂推到里面的被褥,要給她蓋上。
可他的手才將被褥重新蓋到她身上,下一刻,他便被抱住了。
那沉沉睡著的嬌小身影似是冷得過了,察覺到靠近的熱源,一雙皓白的手臂便立刻纏了上來,貼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了熱度,她身體輕顫才慢慢平息,語氣也平緩下來,只是聲音仍帶著間斷的哽咽,“不要,丟下,念念”
祝辭動作猛地一停。
環在身上的手臂柔弱無骨,如同尋求安全感的小獸,輕輕地蹭著他。
窗外的月色透過半開的支摘窗照進來,隱約照亮了半邊床榻。
身上抱著的柔軟身影極不安分,越靠越近,原本只是半抱著,卻還覺得這姿勢睡著不太舒服,緊接著,竟更為放肆地纏了上來。
那股若有似無的女兒馨香縈繞不去,與這屋中的幽淡的沉水香夾雜在一起,透出難以訴說的意味,男人呼吸漸沉,灑落一地的月色折射灑在拔步床架,映出他眼底越來越重的濃色,卻又被壓下。
祝辭啞著嗓音,低聲道,“好,不丟下念念。”
聽了這話,那抽噎的身影才似安下心,慢慢放松下去,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輕緩。
祝辭垂下眼,凝視那柔順伏在他腿上睡去的身影,她閉著眼睛,仿佛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滴小小的淚,臉頰清艷又柔軟,唇瓣柔嫩,似水瀲滟,只是那唇上的口脂早已在方才被胡亂蹭了出去。
男人深暗的目光在她唇邊停留許久,終于伸出手,指腹緩慢地擦去她唇邊蹭出去的嫣紅痕跡。
柔蘭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早上是自然醒過來的。
她小小地唔了聲,皺眉睜開眼睛,卻看到頭頂雕花龍紋的紫檀木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