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桃桃不喜歡的魚,廚師簡單的剃掉魚骨和魚皮,生魚片被整齊碼在陶瓷盤中,擺了一朵小小的、未盛開的粉色百合在角落里。
桃桃低頭時,對上了一顆魚眼睛,她默然,和這條慘死的魚對視兩秒,一時間分不清是自己比較可憐,還是這條臭魚比較可憐。
長桌的主人舉起酒杯。
桃桃只配坐在長桌盡頭尾巴,遠的都不能仔細再看一眼皇帝陛下的臉。
她同樣舉起酒杯,仰頭,脆弱而精致的脖頸線條,像只天鵝似的被身體主人往上舒展,她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辣的口腔內生火一般。
眼淚坦誠的在眼眶內涌出,含著,顫巍巍的,下一秒,她微微閉眼,晶瑩的眼淚再度消失。
女皇笑“今日的魚是我親手釣的,你嘗一嘗,海魚和咸水魚有區別嗎”
桃桃又吞咽了下,借著酒意尚未完全在喉嚨里消失,她視死如歸的夾起一大半的生魚片塞進嘴巴里。
吃草一般咀嚼兩下就咽進去了。
桃桃一臉的營業笑容,夸贊“味道很好。”
女皇微笑,聲音很清晰的傳過來“既然很好,那應該讓我的子民們都嘗到這個味道。”
桃桃微怔,片刻后,從善如流的半跪在她的面前,笑容甜蜜,聲音甜軟“陛下心之所向,便是臣民們劍之所向。”
晚餐剛開始,女皇便聲稱身體不適回自己的寢宮了,只剩下桃桃一個人對著黑黝黝的魚眼睛。
指尖撥了一下盤子邊緣,她有點想吐,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魚。
桃桃轉身問“還有甜品嗎”
女仆點頭,很快端上一份千層酥,上面墜著奶油和草莓藍莓、
桃桃拎起刀叉切著,一旁女仆彎腰為她倒上新的甜酒。
同時,在她耳邊輕聲道“陛下的情人在寢宮內鬧脾氣,說是想要一條美人魚。”
說完,便站起身停在她的身旁,繼續充當著影子和背景墻。
桃桃將裹著奶油的千層酥送進嘴巴里,眼睛一亮,桌下的兩條腿同時晃悠著。
直到一整份甜品吃完,她暫時遺忘了那個魚眼睛。
坐上車后,她有些疲倦的將帽子手套一齊丟開,詢問“哥哥找我了嗎”
正在開車的是從小照顧她的仆人兼朋友,梅梅。
梅梅“伯爵以為您正在午睡。”
桃桃抿唇,小鹿眼眨了兩下,軟軟道“我們的皇帝陛下,也到了耳根發軟的年紀了。”
她勾下車頂的鏡子,兩只手細致的將盤起的長發松開,慢悠悠的用手指編著麻花辮。
桃桃笑了下,語氣慢吞吞道“竟然因為情人的一句話,就想要發動戰爭。”
梅梅看她“那您會成為她手中的劍嗎”
兩條松散的麻花辮編好垂在胸口,她用指腹揉亂了鬢角和頭頂,毛茸茸的,看上去像是剛從溫暖而柔軟的床里爬下來的一樣。
她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眼淚沾濕了長而軟的睫毛,伸手想要揉眼睛,鼻子敏銳的在空氣中嗅到一股腥臭味,她像只小狗似的左右聞聞,最后停在自己的手上。
桃桃哭哭臉,伸手在空氣里揮了揮。
她轉頭,喪喪道“我討厭魚。”
桃桃完全縮在了車座之中,小小的一只,經由路口的櫥窗店擺著精致的人偶,梅梅視線飛快略過,覺得那些都不如身旁的桃桃。
可愛的,柔軟的,脆弱的。
像是一個夢那樣輕的人物。
身旁的桃桃睡著了,梅梅降下車速,緩慢而平穩的向前開著。
次日,桃桃的冰淇淋日。
一早便興奮至極的在房間里等待著,哪怕來授課的教授使勁咳了咳,都沒能拽回她飄在廚房上空的靈魂。
反而一本正經的詢問“老師,您是得、得風寒了嗎”
她往下伸腿,腳尖抵著地板,一臉的嚴肅認真,仿佛得到一個是,就立馬抬腳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