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早春,東北哈市鐵原縣泉水大隊。
林青禾是疼醒的。
一睜開眼只覺得像被放在火上烤,渾身都熱烘烘的。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意識還沒有回籠。
摸到床邊的搪瓷水杯,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
“吱呀。”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冷空氣爭先恐后地逃竄進屋里。林青禾舒服地剛想讓別關門,來人就把屋門一關,往外面跑,邊跑邊喊
“媽,我姐醒了”
又是吱呀一聲,一個鼻尖凍的通紅,圍脖上還帶著冰碴子的小伙兒竄了進來“大妹還繼續發熱不大伯借了咱家驢車,你快起來讓媽用鋪蓋包著你,咱上縣城醫院去看看。”
話音剛落,小伙兒身后穿來嗚嗚咽咽的聲音。“媽的小禾兒啊還難受不這殺千刀的劉狗子”林青禾她媽方秀珍邊哭邊把大棉襖拿給大閨女,“這回可得讓你大伯好好治治劉狗子和他老娘,平時就人嫌狗憎沒個正經樣兒”
門又被打開,冷風順著門縫夾了進來。這回進來的是個濃眉大眼的健壯中年男子“孩她媽,你快別叨叨了趕緊讓青谷把禾兒抱出來吧。驢車上我稻草都鋪好了。”
林青禾爸林建國一說完,林青谷就抱起炕上的妹妹往外面走。剛把妹妹放在驢車上,林青苗就炮彈一般沖了過來,“哥,把這個也給姐帶上。”她手上是灌了熱水的點滴瓶子。
林青谷把熱水瓶往大妹懷里一塞,又對小妹揮了揮手,“這大冷天的你快進去,要是晚上我們還沒回來,你就和小麥兒自己吃飯,知道了嗎”
林青苗吸吸鼻子應了一聲,又擔心地看著姐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林青禾面色慘白怎么叫都沒反應的樣子著實把她嚇壞了。
“行了快進屋吧,你姐會沒事的。”林建國把小閨女攆回屋,就趕著驢車出發了。
冷風一吹,林青禾的意識漸漸回籠。
她記得自己是從公社下班回大隊,剛走到路口,就聽到小河那邊有人喊救命。她就往河邊走,可等她到了河邊又沒看見人。剛想轉身回去,就突然被人從后面一推,就掉了下去。
早春,泉水大隊的小河剛解凍。冰涼刺骨的河水凍得她幾乎四肢僵硬,她在河里掙扎的時候,看到推她的人是劉狗子。失去意識之前,她恍惚看到一個穿著綠色軍裝的影子往這邊跑。
“媽,是誰救的我”林青禾說完才感覺到自己嗓子干疼干疼的,疼痛讓她眉頭緊蹙,吞咽了幾下口水,“水。”
方秀珍趕緊把水壺遞了過去,林青禾大口地喝了起來。結果因為喝得太急,她被嗆到了。然后她咳得一張小臉通紅,方秀珍心疼地把閨女摟進懷里,輕輕拍她的后背。
一陣刺痛感襲來,胸腔仿佛都要炸開一般,林青禾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林家人被她這一暈嚇壞了,個個急得不行。大聲喊著,“禾兒”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林建國背起閨女就往里面沖。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妹妹”林青谷跑在最前面大喝。
很快就有護士過來,引著他們往急救室去。林建國把閨女往病床上一放,又懇求地看著白大褂,“大夫,我這閨女剛掉進河里。你救救她,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