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陽子。吃過了嗎”林建國拍拍盧向陽的肩膀,大早上的,這小伙子就干的滿頭大汗。
“吃了。叔您上堂屋炕上坐著,我昨晚就過來燒著炕,還熱乎著呢。這些東西放著我來搬。大哥你也去歇著。”盧向陽邊說邊把驢車上的家具卸下來。
“爸,你去歇著,我和陽子一塊兒搬。”林青谷說著就便幫著盧向陽把衣柜抬下來。
二人又把衣柜、大木箱、梳妝臺分別抬進正房里。剩下的被褥、衣裳、枕頭、枕巾盧向陽都給先放到了衣柜里,瓷盆子和熱水壺也給放到門邊的架子上。他們結婚是在老宅,第二日才搬過來。
林青谷又幫著打掃了衛生,整理好以后,他和林建國站在屋前和盧向陽道別。
一陣風吹過,堂前搖曳著滿庭剛長出花苞兒的月季,西面墻上攀著翠綠的爬山虎,東面墻角搭著個葡萄架子,架子下是一張石桌,兩邊各放著一排石凳,再往前過去就是新挖的井。
院外不遠處人家的煙囪里如絮炊煙裊裊升起。
這一天方秀珍都攔著林青禾不讓她干活,說是最后一點做大姑娘的時間了,讓她痛快歇著。
西屋里,看著空了一半的衣柜,林青禾有些傷感。她這會兒才真正意識到她要嫁人了,要從住了17年的家去另一個陌生的屋子,以后那個屋子才是她的家,而這里則要被叫做娘家。
林青禾用手撫摸著炕頭那個小時候她爸給她做的床頭柜。眼淚一滴一滴、無聲地滴落在地面上。
屋外院子里方秀珍手上正在喂雞,腦子里卻回想著17年來大閨女成長的點點滴滴。大閨女剛出生的時候是荒年,家里還沒分家。她爺爺奶奶舍不得吃,把僅有的米糧留給小娃們。為了不給兩個兒子添負擔本就在戰亂中身體不好的兩位老人就那么去了。
可她一點奶都沒有,青禾兒餓得哇哇直哭。只能和她哥一個三歲的小娃一起喝能照得清人影的米湯。
那時候,她幾乎每天夜里都會醒來,探探閨女鼻子下還有沒有熱乎氣。青禾兒就像她的名字,堅韌又充滿希望。就這么一口一口地艱難地從荒年里長了起來。
青苗兒出生后趕上秋收,家里大人都在地里掙公分,就連八歲的小青谷放了學也去撿麥穗,這也有個兩公分。
只有五歲的青禾兒在家照看妹妹,她小小的人兒,踩著高高的板凳站在灶前想給妹妹煮米湯,一個不小心掉進了鍋里。
等方秀珍回來的時候,大閨女手上已經多了幾個水泡。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只能摟著閨女不住地哄。
再大一點,青禾兒就和哥哥一起去上學了。家里交不出學費,老師是催了一次又一次。
小禾兒和谷子放了學就滿山砍柴再賣到城里,一分一毛地攢著。
孩子爸農閑當木匠打短工,回來的時候給孩子帶了幾塊主家額外給的水果糖,可青禾兒看著爸爸滿手心的血泡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