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衛生帶內側鑲有一層薄薄的橡膠底,據售貨員說這橡膠底可以防漏。中間還有兩個插槽,那插槽則用來放衛生紙。
“這個衛生又健康,同志你要不要試試。咱這買的都是像你這樣年輕又漂亮的女同志哈。”
“行,那你幫我拿上兩盒。我還要一塊錢的粉色衛生紙。”
“好勒。”售貨員今天還是第一次賣出去衛生帶,聲音里很是興奮。
“同志,給我拿三盒衛生帶。”身后傳來一道女聲。
林青禾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
是出院后就再也沒見到過的小護士唐棠。
唐棠今天棉襖外頭罩了件白色底上印著藍色碎花的襯衫外套。兩根麻花辮團成一團綁在耳后,戴了頂軍綠色的帽子。
唐棠看到林青禾有一瞬間的驚訝,然后就是不自在,眼神下意識地躲閃。
林青禾倒是打量了一眼就回了頭,剛好售貨員也把衛生帶和衛生紙都替她包好了。林青禾從包里拿出錢付給售貨員后就準備離開。
“等等。”唐棠叫住了林青禾。
林青禾停下,轉身看著這姑娘。她其實覺得這姑娘還挺好看的,就是做的事吧
“我對不起。”唐棠漲著臉下定決心般開了口,從道了歉后仿佛就放下了什么壓力,她順暢地開口,“對不起林同志,我之前不該趁你不在就想勾那個盧同志。”說到勾搭的時候小姑娘臉又漲得通紅,她現在是真的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和行為是不道德的。縱然如此她也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只含含糊糊地帶過。
“我知道錯了。我不盼著你能原諒我,就想親口和你道歉。不管你信不信,我當時真的以為盧同志是嫌棄鄉下老婆粗鄙才不讓她隨軍的。所以我以為我要結婚了,就在大年初三,要是你和盧同志有時間不介意的話也可以過來。”
“他沒娶過老婆的”說到最后唐棠看了眼林青禾下意識地又補充了一句。
林青禾其實一開始就沒對這姑娘產生什么負面情緒。
林青禾覺得自己的想法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吧,她就覺得女人活著好難。從前村里她見過的聽過的就有大把的人家重男輕女,女娃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飯。好不容易長成了,隨隨便便被嫁了,給家里兄弟換錢換票。就算在夫家被婆婆和丈夫欺負,也沒有人能幫著出頭。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所有人享受她的照顧,但沒有人在乎她的付出。她最大的價值就是生了兒子。直到有了兒媳婦,她成了婆婆,大部分的家務終于被交接。她苦了大半輩子了,終于成了那個指揮別人干活的。
林青禾小時候就覺得這是不對的,但是她從來沒有聽人指出過。
直到上了學,知道了主席那句“婦女能頂半邊天。”她以為這句話就是說男女都一樣,她對第一個說這樣話的主席佩服得不行。
可后來她才明白,原來在鄉下,在很多地方,男人就是女人的天。
那種根植在骨子里的男尊女卑并沒有隨著最后那個王朝的覆滅而消亡。
她同情大多數女人的命運,又對她們最后成為另一個年輕女人命運的加害者而感到可悲。
她常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痛苦。
她家家庭氛圍好,爸爸一視同仁,大哥也很關愛她和小妹。她和家里人談起自己的想法,可他們臉色巨變,說自己的想法離經叛道。最后是她媽狠狠打了她一頓,又抱著她哭,讓她不能上外頭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