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日落時分,兄弟三人飽餐一頓,細碎骨頭都被嚼碎了下肚。
當他們正準備收購草束時,陳二虎手提哨棒,腰懸雁翎刀來到南山,徑直到三兄弟面前,嘴角翹著:“周兄弟,最近怎么開始做買賣了?”
“二虎哥這哪里話,兄弟這不是忙著給弟弟治病耽誤了舅舅草料,沒辦法只能收買些草料先送到舅舅家。”
周二郎拱著手上前,上下打量陳二虎半舊的墨綠色號衣,號衣中間是豎立長方補子,白底黑字兩個字‘巡夜’:“幾日不見,不想二虎哥竟謀了個肥差。”
“夜里敲梆子打更算啥肥差?你也別和咱裝糊涂,咱也認你這號人物,就是來傳個話。”
陳二虎目光掃一眼五郎、七郎,口吻強硬:“你兄弟三人在這南山周邊打草,這是沒人管的事情。可若是堵在這里收購草束,那你壞的可不是幾家人的生計,這是犯眾怒的事情。如今呢,咱就是幫人傳個話,勸你兄弟三人早早收手。”
“周兄弟見諒,鄉里鄉親破不開顏面,才把這事情托付到咱頭上。咱也是受人所托來傳個話,聽不聽在你,咱不強求。反正你兄弟別來北山打草,咱也犯不著與你為難。”
見周家三兄弟情緒還算穩定,陳二虎也放低聲音,神態緩和下來:“咱也知求活不易,是真沒逼迫你兄弟的心思。傳話的事情咱算是完成了,聽還是不聽,就看周家兄弟怎么想。若是聽勸肯給咱姓陳的這個面子,你就是咱朋友。”
周二郎緩緩點著頭,語氣也是輕緩:“二虎哥,我兄弟三如果不做這干草買賣,搬到鹿泉谷里混日子成不成?”
陳二虎一愣,略有詫異,做考慮后說:“你們去谷里生活得看人家蓮花寺的心思,反正那片兒和咱左屯沒啥關系。不過谷里悶熱多有蛇蟲,不是個好去處。”
“二虎哥,我兄弟仨如果去了谷里頭,舅舅家每日怎么也得收購三五捆草。如果只是每日收三五捆草,二虎哥覺得要緊不要緊?”
“這……周兄弟肯給咱面子,咱也不能不講情面。這事兒咱一會兒下山去給各家傳個話,想來每日三五捆影響也不大。”
陳二虎說著拱拱手:“關城快要敲響暮鐘,咱還得趕過去點驗。兄弟這事兒就定下了,咱替你去分說各家,兄弟也別出爾反爾讓咱無地自容。”
“二虎哥放心,我兄弟三言出必行。”
周二郎拱手,五郎、七郎也一同拱拱手,目送陳二虎離去。
似乎辦成這件事情令陳二虎十分爽快,走路的步伐都顯得輕快、強健,邊走將紅纓笠盔戴在頭上,還系著盔帶。
見他走遠消失在山腳轉彎處,五郎哼哼冷笑:“哥,陳二虎這是故意和咱兄弟過不去,還是借坡下驢拿咱兄弟立威?不過他這事兒虧欠了咱們,以后興許能方便打交道。”
“想得美。”
周二郎抓一根狗尾巴草剔牙縫:“人家可沒拖欠咱們的人情,分明是好心勸咱兄弟,沒讓咱們誤入歧途。興許姓陳的,還有村里賣草的那幾家子還覺得咱們欠了姓陳的人情。就像廟里和尚說的一樣,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呵呵。”
自己舅舅家,在這件事情中扮演啥樣的角色?
周七斜倚在路邊大石堆,下意識斜眼去看村里周家院落。
自己兄弟沒法做販草的生意,又沒有田地,周圍能開發的土地幾乎都已開發殆盡,沒有開荒立業的說法,就是想當佃戶也沒機會。
不想坐吃山空,只能老實回到舅舅家幫工度日。
老娘終究是留了一筆錢的,這筆錢到底有多少,只有二哥知道,大概就夠二哥娶個婆娘,是老婆本。這筆錢藏在哪里,也只有二哥知道。這筆錢是兄弟仨此前的唯一依靠,舅舅一家大概也清楚這件事。
啟用這筆錢,自己三兄弟還真有可能從舅舅家獨立出來,自食其力。
周二郎、五郎等著收夠三捆草,就一同下山去了。
周七還在這里等著,隱隱間大概知曉鬼神厲害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