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雞鳴聲中張地主睜開惺忪睡眼,瞬間眼珠子瞪圓,雙手摸向枕下木盒。
木盒尚在,等他緩緩開啟后,只見盒中空蕩蕩,他臉色變化,終是釋然一嘆。
山下土門村,也在雞鳴時,開始聚集人手,周家也不例外。
村中二百三十戶,自不可能每家每戶都攤派一個人手,自然要看各家方便,有人的出人,沒人的出錢。
輪到周家時情況就不同了,周良輔是白云洞中親歷者,必須參與進來。
“曹秀才、白秀才都說了,這事兒離不開大郎,哪怕出一百文錢也不行。”
周應弘返回家中,口吻無奈:“各家沒有敢得罪三位秀才的,大郎、三郎科考更不能得罪三位秀才,這事兒大郎得去。”
周良輔參考,要拿一張相識秀才開具的保票證明正身,這是三分之一的準考證;再加上保甲開具的家世清白文票、五個童生相互締結的互保、連坐保結文書,拿上這三道書票才能報名參考。
周良輔想到那日白云洞中見聞,臉色愁苦,可又不能不去。
哪怕他以后不考試,可三郎還要考。
他母親張氏,妻子盧氏急的快能哭出來,周良輔雖不能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可真遇上打不過的兇獸虎豹,其他人保準跑的比周良輔快。
這回上山的除了經驗豐富的壯年外,余下的無一不是山中善走的剽捷少年。
張氏將要垂淚:“老爺,大郎自幼體弱,入山尚且艱難,又如何能搏殺虎豹?大郎又沒招惹那豹子,帶大郎入山又有何用,難不成那豹子還能記仇,專奔著大郎來?”
無心之話一出口,越想越有可能,張氏落淚,直呼我兒命苦。
這下就連盧氏也六神無主,弄得周應弘頭大如斗:“這樣,大郎你入谷時經過抱犢寨,你帶上八郎,請二郎與你同行。”
“父親,帶八郎上山有何用?”
“二郎見了自會明白。”
周應弘督促張氏:“我還沒死呢,你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快去給八郎準備換洗衣物。”
他又安慰兒子:“你娘婦道人家沒什么見識,常把市井怪談引以為真。山中豹子再兇也不過是走獸罷了,難不成還能修成精怪?”
周良輔微微頷首:“父親,那又何苦帶八郎上山?”
“張家少爺身邊缺伴讀書僮,原本相中七郎,七郎野慣了不服管教,這事兒就落到八郎身上了。”
周應弘簡單應付一句,當著兒子面也不好講述內情,反正大郎和二郎年齡相近,從小就打架,長大后更少了走動,大郎好奇也不會去問二郎。
山嵐未散,土門村丁壯、少年或持棍棒獵叉,或挽著弓,都背著背簍,裝了兩三日干糧出發。
約有四五十人,與早起上山增修神廟的軍士同行。
曹木匠走在隊伍中,懷里抱一桿麻布包裹的鳥槍,快到神廟時將鳥槍遞給陳二虎。
執勤一夜的陳二虎正是年青精力旺盛的年齡,不見疲憊,接過鳥槍:“曹叔,這兩位道士恐怕不是好說話的。”
“我兒都沒了,他總不能再逼我做工。此事了結后,待范先生回來我自會請罪,不忘推薦你陳家人接替。”
說著,曹木匠帶了兩枚銀錠前往神廟,去拜訪趙良臣、李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