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七月中旬以后,天氣越發涼爽。
鹿泉谷里,蓮花寺廢墟已被搬空,抱犢寨佃戶隔三差五結伴進谷伐木,用的上器皿、木料能搬走的都已搬走,就差推倒殘垣翻地三尺。
蓮花寺遺址旁的溫泉區域倒是保存完好,木墻分割的溫泉里,五十幾個大小少年大中午最喜歡浸泡其中解乏。
溫泉彌漫淡淡硫磺味道,泡溫泉的味道并不好聞,可的確解乏、解困。
自官府下令封谷以來,抱犢寨中老少人員并未見到豹子身影,膽量也就大了,往來出入少有顧忌。
可白云洞依舊是個禁忌,沒人敢到里面去搜索蓮花寺僧人潛藏的香油錢。
再其他的地方,覺得可疑的樹洞、路口、廢墟角落,都被搜了幾遍、十幾遍。
這日周七從溫泉里爬出來,穿上新縫制的青布四角短褲,擦拭日益白皙、光潔的肌膚,就見一伙入山來的佃戶拾撿廢墟中的青磚。
據說這些有二百多年的青磚有驅邪的效果,佃戶入山來打柴,都會搬三五塊回去,積少成多,近幾日每天總有幾十片青磚被悄悄撬下,背走。
這伙佃戶見了周七,當即一副若無其事看風景的樣子,走了。
蓮花寺與宿夜營地之間的平地上,周二郎正領著十幾個交好的小青年開挖地基,準備在這里為自己修一座宅院。
蓮花寺廢墟里的磚石,能極大節省新房建設材料,佃戶來拿辟邪的青磚,等于在敲周家兄弟的墻角。
“周哥,近幾天許多人要進寨,估計想著來谷里看一看究竟,都被張老爺堵在寨門外。我看用不了多久,這些人會想別的辦法來谷里。”
“對,我看白鹿山那邊石崖平坦,如有二十來丈的繩索垂下,那些人自能繞開抱犢寨入谷。”
“也不知誰說漏嘴,現在土門村里的人都覺得豹子走了,一個二個很是著急,生怕咱抱犢寨的人搶先喝了頭湯。”
成大郎穿著坎肩露出膀子,一節五色絲線搓成的彩帶扎住發鬏,也參與進來:“這花豹一走,反倒生出許多麻煩來。寨里各家膽量也越來越大,我還聽說有人想搬到谷里開荒。”
他露出譏諷哂笑,不知在笑誰:“是來給自家開荒,不想給張老爺當佃戶,也不想給張老爺開荒。正端著張家的碗吃飯,就想著砸人家的鍋,這種人怎么沒被花豹咬死?”
成大郎說著去看周二郎:“二哥,前天我下山,聽說靈巖寺的普凈和尚四處募集,似想重開蓮花寺。真讓他說動縣里,二哥這屋子建好后,可能就白白便宜和尚了。”
周二郎皺眉:“他想得美,誰也不能保證那豹子真走遠了,萬一以后再回來過冬豈不是要吃了他普凈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