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暮,井陘古道中漸漸起了蕭索西風。
入夜,周七陰神出竅,就見山下淮陰神廟一桿三丈高黑旗招展,近百玄甲天兵羅列齊整,兩面石鼓顯襯虛影,正隆隆敲響,震人心神。
鼓聲中,土門村中沉睡的陰魂紛紛蘇醒,不分男女老幼悉數趕往黑旗下,搖身一變成了玄甲槍兵,有強有弱,俱穿兩襠鎧,手提鉤矛列隊什伍,又組成五十人一隊,自有玄甲天兵充任隊官、百人將等軍吏。
而西面一支白甲天兵緩緩壓來,白色戰旗招展,規模足有兩三千之眾。
雙方旗號一致,都是‘漢淮陰侯’,只是一桿黑旗金字,一桿白旗黑字。
兩支陰兵即將交鋒,籠罩靈巖寺的瑩瑩白光略顯暗淡。
周七微微皺眉,西邊淮陰廟從地界來算的話,應該算在獲鹿縣境內,怎么成了西方白帝轄區?
難道是因為祭拜西淮陰廟的主要是山西、陜西入京的商旅?所以,西淮陰廟被渲染成了白甲天兵?
今夜,土門村中雞犬無聲,人人都覺得心中驚悸,難以入睡。
一個個白甲天兵百人小方陣在土門村街道穿梭,分別在北村口、東村口立下陣腳。
周應弘還不自知到窗外街道上默然無聲行軍的白甲天兵,還在苦思冥想。
女兒年齡大了,也許給了二郎,再讓女兒打掃飯館桌椅之類的說不過去;倒是大兒媳適合拋頭露面,與大兒一起主持飯館運營,自己在廚房忙活,日子倒也能推磨一樣推下去。
以后大兒學自己一手廚藝,不管是幫三郎經營飯館,還是自己出去另過,怎么也算是有一門謀生手段。
可張氏放心不下幼兒,不斷游說他,想要把大郎塞到張家。
這事兒哪里是好辦的,自己也知道大郎去抱犢寨自能很好的照顧八郎,可這事難辦。
大郎也對張氏的提議很感興趣,有了大郎支持,張氏更是氣勢洶洶,游說不成就開始發牢騷,企圖以此逼迫周應弘就范。
想著家中繁瑣雜事,周應弘長嘆不已,碾轉反側睡不著覺。
村中賭坊,幾個閑散漢子倍感今夜寒冷,哆哆嗦嗦加快腳步,嘟囔著天氣突然變冷之類的話語。
巡夜的陳二虎叔侄也頗感不適,在曹木匠家落腳,還生了堆火。
周七站在高處,隱約能感到西面、東面、南面接連不斷有陰神趕來觀戰看熱鬧。
北面也有,只是察覺自己這里已被占據,繞道去了別處,互不干擾。
淮陰神廟里,趙良臣、李清遠盤坐,閉目誦經。
師叔祖能否坐穩這處基業,全看這一戰,遠不是他們能干預的。
成功開辟神域,遣一俗家火居弟子來侍奉即可;若戰敗身亡,自己師兄弟也自有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