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臣送走黃員外后,頗感不自在,找到師弟:“我觀黃氏父子志在必得,你我若收錄周氏兄弟入門,周氏兄弟必受黃氏迫害,此有違我等初心。”
“師兄可有良策?”
“有一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趙良臣說著輕笑:“我欲提調熊兵備家丁來廟中習武,有這二十員虎狼之輩,足以威懾黃氏父子。何況,看中這處錢窩的,可不僅僅黃氏一家。”
是這個道理,論盈利收益,山谷里的蓮花寺,這里的淮陰神廟,收益遠高于抱犢寨張家那六百畝良田,還是旱澇保收的穩定收益。
李清遠又疑惑:“那師兄何故發笑?”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意思。若那少年真是白帝子,自能逢兇化吉……只是好奇,究竟是你我相助他才能逢兇化吉,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契機?”
趙良臣這話讓李清遠也陷入沉思,如果自己兩人束手旁觀,這少年會不會被府城來的大族連著骨頭給吃了?
上山石階前,黃氏父子見了熟人,露出笑容打招呼。
來人也帶著四五個仆僮,仆僮兩人一組抬著箱柜,還帶了家中二子,見黃氏父子帶多少禮物上去,也都原封不動帶了下來,這位趙員外臉上的喜悅更顯真誠:“黃世兄,小弟這早飯還沒吃,不想還是讓黃世兄捷足先登,慚愧慚愧。”
“文遠賢弟不要高興太早,有人還在你我之前。咱開出三百兩,里面趙道長還是推辭不納。不知文遠賢弟又能出銀幾何?”
“三百兩竟不能成事?”
趙員外左手搭在腰間玉帶,右手撫須沉吟:“是誰家這么急切?”
“不知,應不是真定大戶。趙道長顧左言他不肯實言相告,料想其中必有陰私之事。”
黃員外口吻爽利:“如今熊兵備管事兒,趙道長還能做一時之主。待熊兵備走了,新官調來,各家再顯手段就是。”
“也是,哪能讓不明不白的人占了這風水寶地?”
趙員外笑著應和,擺擺手:“打道回府。”
兩撥人回去路上,又遇到一位因黨爭失利,被東林趕出朝堂,不得已早早致仕在家的鄉紳。
于是一家傳一家消息擴散,沒人再帶著賀儀去淮陰神廟。
他們都是昨日從府城,或各縣趕來的鄉紳名流,偕同熊文燦參加淮陰廟的請神儀式,目的自然就在這旱澇保收的淮陰神廟。
熊文燦聽聞后也是啞然,巡視軍營早操時,將指點他家丁習武的趙良臣傳喚到營房中詢問緣故。
趙良臣回答:“東家有所不知,生擒精怪后,這精怪受此處地氣靈韻所生,離開此地去了別處,不過是尋常山野兇獸,再無靈異可言。哪怕再將這精怪運回此處,靈機已散,難復神異。”
“還有這等說法?”
“確有其事,譬如這淮陰廟,整個皇明兩京一十三省中,只有四座,正祭在淮安府城南。余下三處所供淮陰侯,雖是朝廷認可之正神,卻非是正身。究其原由,不過鄉土二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如此,鬼神如此,精怪也是如此。再說順平侯,順平侯廟宇遍及諸省,然正祭、正身就在真定府城,不在他處。”
趙良臣露出微笑:“東家可知,區區獲鹿一縣就有東西兩座淮陰廟,這二位淮陰侯該如何相處?”
這等鬼神隱秘之說,撓到熊文燦癢癢處,眼睛一亮:“莫不是一山不容二虎?”
“東家明睿,正是如此。昨夜西淮陰侯發兵來攻,已被東家所立東淮陰侯擋住……這處人情可大可小,卻是千金難得之物,東家豈能白白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