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被困在山里,那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未及多時,李秀才就壓著綁來的二十余人抵達抱犢寨。
新修,正準備鋪瓦的張家宗祠前,張地主端坐太師椅,兩側擺出二十四張圓凳,皆由北山強力人家代表入座。
李秀才赫然在列,排在右首第二的位置,落座后李秀才端茶自飲,已不在意接下來的過場。
范長生雙臂綁在腰后,長發散披被提上來,幾腳踹在小腿骨上,吃疼不住才老老實實直身跪坐在張地主面前,依舊強硬扭頭他顧,不拿正眼看張地主。
郭勛正要示意給范長生兩下狠的,張地主抬手打斷:“范壇主,你逼死我那姑父,強迫我等一眾姻親入你聞香教時,可曾想過有今日下場?”
“成王敗寇而已,多說無益。只恨一時失算,沒想到你張宗柔如此隱忍,出手又如此狠辣,就不怕驚動關門駐軍?”
范長生說著露笑:“你能擒我,可敢殺我?”
“我不是不敢殺你,關門駐軍就在旁邊做鄰居,我也不怕真定堂來人問罪。何況我張家寨自有天險在,何懼等閑強人?我北山姻親同氣連枝,又山高路險,真不怕你等逆匪來犯。所慮,不過朝廷大軍封鎖、圍剿罷了。”
張地主端茶小飲,面露微笑:“你們行不法事時不懼關門駐軍,我等世居此地交游廣闊,又怎會懼怕關門守軍?如今給你兩條路,第一是你勸降谷中余部,我好生優待,使你溫飽不愁;如若不然,立刻打斷你手腳。”
見范長生垂頭不語,張地主微微側頭去看郭勛,左首第一的郭勛抬手輕擺,就有人把楊有財推到前面來。
“張老爺,小人糊涂,小人糊涂啊!”
楊有財雙臂反剪捆綁,一上來就一頭扎在黃土硬地面上,當即腦袋暈乎乎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正要努力抬起頭,李秀才左手扯住楊有財發鬏,撕扯拉起,盯著楊有財雙眼:“老賊!我父養你做賬房,你卻吃里扒外,欲害我滿門!今不殺你,我枉為人子!”
當即右手握著的宰牛尖刀捅入楊有財胸腔,刺破肺葉,任由楊有財在地上呼呼嗬嗬打滾扭曲,李秀才在范長生肩上擦干凈牛耳尖刀,尖刀撇到范長生膝前三步,才一步三回頭,回了自己座位。
捆住雙臂的楊有財如同熱鍋上的蛆蟲,來回翻滾,偏偏喊不出聲音來。
范長生收回目光,看來求個速死都是奢望。
比起兇狠,自己似乎比起這些傳承久遠的土豪地主還差的太多。
被押解來的二十幾個土門村信眾要么是范長生親隨,要么是家里有產業需要經營實在走不開,能走開的都跑到山谷里幫著重修蓮花寺去了。
陳二虎、陳百戶叔侄也在其中,陳百戶臉色發白,出了人命,這事兒還怎么能善了?
不能善了,自己叔侄又是聞香教的,又是巡夜軍的,里外都不是人。
陳百戶思考退路時,楊有財半天沒死透,就見范長生一頭扎在地上:“張老爺,小的愿降。”
雙手簡單綁在前面的劉貨郎驚跳起來:“范壇主!咱死后能往生極樂,何必投降受辱!”
范長生頭也不抬,額頭貼在地上:“張老爺,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捋了張老爺虎威,懇請張老爺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我說過不是不敢殺你,之所以不殺你,也不是谷里那些烏合之眾,而是你還有活的價值。活出你的價值來,你那子侄依舊是我門下學生,今后亦有活路。”
“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范長生磕頭如搗蒜,劉貨郎和幾個最近才入教的信眾已癱坐在地,癡癡呆呆瘋瘋癲癲的,信念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