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落下,土門村中各處引燃的野草先后熄滅,除了幾座草堆、牛馬棚圈之外,就剩下火源盧家糧鋪還在熊熊燃燒。
天色漸亮,稀疏凍雨依舊不停。
白秀才、呂秀才聯袂來到周家,拜訪借宿此處的李秀才,還將周二郎喊上。
中院客房里,客套結束后白秀才使了個眼色,黑瘦長臉的呂秀才取出厚厚一疊書信遞給李秀才,李秀才翻閱,見上面最顯目的是紅泥手印,約有四五十個:“二位年兄,這是何意?”
白秀才開口:“昨夜盧士俊自作聰明縱火焚燒自家糧鋪,企圖栽贓給抱犢寨張公,卻被我等識破。如此包藏禍心又狠辣無端之輩為鄰,村中長者皆以為不可取,就借盧家的火滅了盧家這條禍根。”
呂秀才看一眼周二郎說:“盧家絕嗣,算起來唯一的親族就剩下周家大郎媳婦盧秀萍,盧秀萍系盧士俊侄女,盧家絕嗣,糧倉、鋪面雖燒成白地廢墟,但這宅地還是盧家的,盧家后事也得交給周家來辦。”
周二郎面容平靜不以為然,盧家敢故意放火,就要有暴露后被村里人吃絕戶的心理準備。
估計盧家值錢的東西都已被搜刮一空,現在廢墟里除了死尸外,能搜刮到的財物就剩一些銅器了。
白秀才正色看著周二郎:“二郎你是明白事理的,這事兒不論好壞,反正你周家、周大郎,還有他媳婦兒都得了好處。盧家是外地搬來的,今后有親族來訪,得有個說法才是。”
周二郎微微頷首:“白先生的意思是過繼?這得找三郎、大郎商議,他們同意的話這事兒就能成,我做不了他們這一支的主。”
“也不算過繼,周大郎若同意,今后他還是姓周,不過以后得有一個兒子改姓過繼到盧家,盧家的宅地歸這孩子,現在周大郎夫妻兩個也只是代管。這樣處置,盧家的親族找來也是一番說辭。”
白秀才說著,見周二郎了然神色,繼續說:“這也是村里各家的意思,二郎盡管去談,談妥了村里各家做個見證,咱一同立個文書字據,免得外人笑話我們土門村老人吃絕戶。”
周二郎皺眉:“白先生,應該聽過二桃殺三士的故事。”
三位秀才齊齊點頭,呂秀才有些不耐煩:“周二郎你有話就說,難道這白來的好處還能讓你周家自相殘殺不成?”
“呂先生,盧家那宅地在村里最熱鬧的街口,是真值錢。這宅地若是讓大郎入贅盧家接手,三郎那里也管不了什么。可若是讓大郎的兒子改姓過繼,今后周家就不得安寧了。”
一些三郎可能會干出來的事情,周二郎想一想就頭疼、害臊,更不好意思說出來。
白秀才斟酌語言:“那二郎盡管去說,周大郎、三郎若有什么令二郎為難的提議,不妨就推到我等身上。實在不行,盧士俊的妻子是威城金家的人,咱就去威城金家找一個盧士俊的內侄過繼給盧家。”
周二郎這下心中有底,笑說:“既然白先生有后手,家里這里應能談妥。”
白秀才微笑著頷首,側頭去看李秀才:“盧家之事關系張公清白,半夜又下了雨,還死了許多人,于情于理也該拜訪張公才是,最好順路去淮陰廟請一位道長來做法事。”
李秀才收好手中的手印字據,道:“應該的,小弟這就隨白兄上山。”
周二郎送一眾人出門,他立刻前往前院,廚房里周舒娥檢查酒缸成色,周三郎似乎也醒悟過來,開始關注這樣微末,卻能求生、賺錢的技藝。
萬一張家真在外面另租一個門面、院子,那他就沒了每月五百文的穩定收益,別說繼續讀書,就連吃飯都成問題。
總不能厚著臉吃周舒娥的,周應弘臨終也算把周舒娥托付給外甥周二郎了,就等孝期結束,周二郎做好各項準備就能成婚。
現在周舒娥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里,反倒有了經濟自由。
有經濟自由,周舒娥對釀酒、賣酒一事十分關心,工作積極性很高,工作樂趣也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