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中午獲鹿縣城,縣衙門前。
城中五家大戶族長、話事人聚在一起急的是團團轉,見知縣的幕僚從側門走出,趕緊迎上詢問。
這幕僚來自紹興,長的白白胖胖兩撇細長小胡子,一手捏須一手將收下的賀儀遞回:“不是我家老爺眼高,實在是如今正在風頭,下有洶洶民意,上面也有人插手,我家老爺縱有一番道理也是無處伸張。”
黃員外顫巍巍接住五家湊集的賀儀,入手沉甸甸的沒有減少一分一厘:“徐先生,那該如何是好?”
“徐某以為諸位當靜觀其變。”
說完,徐幕僚拱拱手就后退幾步,轉身從側門進入縣衙。
留下一眾很不甘心,又不敢妄動的縣中縉紳。
怎么動?
召集族丁再糾集一批滾刀肉一樣的無賴子,固然能紅臉、黑臉變著花樣來欺負佃農、平民。可指望這些人去跟白蓮教匪干仗,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難道花重金請一批刀客來,來一個打蛇七寸,先把張宗柔給弄死,其他的興許就樹倒猢猻散,不成氣候。
可張宗柔就縮在抱犢寨,死活不肯下山來,誰能闖進去殺死張宗柔?
暴力無法解決問題,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
作為受害者,本就該理直氣壯的找官府求助。
可……看眼前這狀況,一眾縉紳還能說什么?
難道派人去找張宗柔談判,來一個投降輸一半,利益均沾?
熊文燦即將回京述職,親自跑到土門村挽起袖子要摟點東西,誰敢現在湊上去說膩歪話?
整個真定府,就兩個知縣最倒霉。
一個是真定知縣,上面有個真定知府直管著,要權沒權倒是繁瑣事情多的很;另一個就是相隔五十里的獲鹿知縣,井陘兵備衙署就在獲鹿縣城里,是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獲鹿知縣哪里敢多事?
獲鹿知縣裝聾作啞,可張監軍忍不住,他還有把柄握在張宗柔手里,還沒給張宗柔弄來監生身份,此前的交易還不能算完成。
故而也派出曹秀才渾水摸魚,曹秀才一到抱犢寨就把他賣了:“大長老,張監軍愿意出面從熊兵備那里要來淮陰廟。廟中有靈瑞,他日香火鼎盛必然不在靈巖寺、蓮花寺之下。”
張地主洞若觀火,神態沉穩,口吻不容拒絕:“如此也可,那就要委屈曹生加入無極宗門,先充任淮陰廟廟祝一職。待圣嬰蘇醒后,再行安排曹生具體去向。”
曹秀才也知道搞出來的這個無極宗,宣揚什么‘無極生太極,太極分化陰陽兩儀演化萬物’,崇尚昊天上帝,認為創世神昊天上帝總攝陰陽,就是太極顯化。
無極宗門徒又自詡皇天道之后繼,認為無極能生太極昊天上帝,那無極之中也能孕育生出與昊天上帝類同的至高偉岸存在,自當繼承昊天上帝的道統、衣缽,重建皇天道,興復五方天。
無中生有的圣嬰……曹秀才也只是聽聽而已,自家從事白蓮教事業足有三四代人,那無生老母何在?真空家鄉又在哪里?
心中想著,但還是跪伏在地:“小生拜謝大長老,大長老引薦推舉之恩,小生沒齒難忘。”
“曹生,你即入我無極宗門墻,今后莫再以大長老相稱,這不過是借白蓮教威風臨時一用罷了。圣嬰親政之前,曹生可稱呼張某一聲道兄,或是道友。”
張宗柔說著面有微笑:“村中白生、呂生皆已入門,是我皇天道之同道。稍后曹道友下山后,可前往拜會這二位道友。”
曹秀才面有驚訝之色,白秀才這樣穩重的人也入局了?
可呂秀才這樣的廢物除了科舉時運氣好一些外,這人能干什么事兒?
曹秀才就這么搖身一變成了無極宗門徒、皇天道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