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先生有所不知,正所謂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個人。我之機緣,與趙師兄不同。”
周七笑呵呵說著頗為自得,馬致遠心中撓撓癢癢,還是忍不住恭維詢問:“小周道長本事還在趙道長之上?”
“各有所長,只是各有所長。”
周七說著伸手烤火,尤嫌不足說:“我只會些驅獸小術,卻不能避寒避暑,還是凡人之軀,算不得神異。倒是我五哥,夢中得神人授藝,具有施展神符的本領,比我強出太多。”
馬致遠只是訕訕笑著,心知肚明思索著,自己舉人算什么,周家兄弟這可是無數人求不來的機緣。
進士再金貴,三年也有三百多人;狀元郎再金貴,每三年也有一個,雷打不動的。
可這知曉陰陽變化,能溝通鬼神的得道之士……真的是越發的稀少、難見。
稍有資質的人,都讀書科舉去了,修道的種子自然就變少。
修道種子本就靈慧,立志科舉躋身官場也就成了趨勢,弄得朝野缺乏真才實學的道人,也是自然而然的因果事情。
也就周家兄弟身世坎坷,被耽誤了科舉,陰差陽錯成了道士。
不然璞玉露出一角,哪里還有今番的造化,早早讓族人、鄰里供應著讀書去了。
馬致遠不作久留就告辭離去,周七送他出前廳門,笑吟吟看著馬志遠一襲斗篷,腰懸文士劍,與一壯仆在細碎小雪中漸行漸遠,消失在石階山道上。
周七抬頭,兩只烏鴉從前廳廊下飛出,追著馬致遠而去。
不管馬致遠想干什么,只要在監視中,自己總不會被動。
轉身回來,就見周良輔湊上來低聲埋怨:“七郎,陳生是我好友,同來淮陰廟里借宿讀書。這黃四郎太過蠢笨,也不知通融的,竟然一束草、一斤煤球也不愿拿出,實在是讓哥哥臉上無光。”
“大哥,這非是周家的淮陰廟,也不是我的淮陰廟,廟里一束草、一塊煤也不是天上平白掉下來的。一切物資出入皆有賬目在,大哥不給錢,難道要黃四郎給大哥掏錢?”
周七也是放低聲音,周良輔瞪眼橫眉,聲音漸高:“七郎你這什么話?八郎也是知情,誰不知道是你把道籍給了黃四郎,他這條命是你給的造化,他就不知回報一二?他若有些眼色,何至于讓我在友人面前掉臉,又何至于你我兄弟爭吵?二郎、五郎在西邊闖下好大的名頭,你們兄弟三個就真缺一束草、一斤煤球的錢?”
“大哥,我自然缺錢,缺錢的很,我恨不得把錢吃到肚子里去。”
周七立住腳步,上下打量眥目氣憤的周良輔,故作不解:“縱然家財萬貫,與大哥又有何關聯?難不成我的就是大哥的?”
“七郎,你兄弟自幼寄養在我家,何曾短了你兄弟溫飽?如今發達了,怎就不知感恩!”
“舅舅若在,我兄弟自有孝敬,你又算什么東西?”
周七說著不屑甩袖要走,周良輔揚起巴掌要抽耳光,就見黃四郎提著哨棒瞪他。
周良輔強忍著憤怒:“你兄弟跟教匪往來不清,又害的八郎陷身其中,今后朝廷追究,我等俱被你害!你怎就無一點廉恥、愧疚之心!”
“八郎不去張家混飯吃,難道你這親哥養他?”
周七瞥一眼立在門口垂頭的陳生,依舊溫和口吻:“又非簪纓世家,哪里來的那么多講究?既然大哥怕朝廷追究,又羨慕我們兄弟做賊的吃肉,不如干脆也來做賊,咱向張老爺舉薦,給大哥謀一個賬房差事。”
“你既不敢做賊,也別惦記我們做賊的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