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朝廷對王好賢的任命很是神奇,表面履歷上王好賢是一個捐投錢財補貼國用的賢良士紳。
他捐獻錢財,朝廷自然有所回報,不咸不淡給了個千戶署職;后面王好賢又通過勛戚不斷投捐財物,將職務一步步提升,終于在兩年前獲得了遵化守備職務,掌握了實際兵權。
遼東接連大敗,近三十萬精銳邊軍從賬面上被打光,損失的軍械、糧秣更是不計其數。
這種情況下王好賢得以升職,負責兵部下屬的一處軍器場運轉。
也不知道這個職務是朝廷方面以退為進引王好賢上鉤來觀察其成色,還是王好賢主動運營的結果。
沒錯,聞香教的教主王好賢現在還是皇明的官員,負責薊州的一座軍械制造場所。
軍械制造向來可是肥差,皇明朝廷也有可能用這個職務牽扯、籠絡王好賢。
聞香教是一個很大的集體,不是王家的,也不是王好賢的。
聞香教要叛亂,王家不一定非要叛亂。
拉攏王好賢,讓他約束嫡系本部,那各地聞香教分支造反也會缺乏號召力。
一個軍械制造場每年十余萬銀兩的流動,足以把王好賢養的白白胖胖。
有王好賢這么個近在咫尺的榜樣在,何應瑞、馮師孔、胡繼升這三人查案查了個不了了之,就轉頭回來給混元教送下一些糖果。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三位身份清貴前程遠大的人物出面,就落在了陳同知陳雨田身上。
陳雨田以真定五品同知的身份直管獲鹿縣,干的還是獲鹿縣那么點事情,可卻拿了五品的待遇和薪水,也鐵板釘釘的取得了晉升門票。馮師孔給陳雨田的造化,堪稱再造,跟陳雨田考中一個進士差不多。
許多進士也不見得能升到四品穿戴紅袍,陳雨田卻有這個機會。
這么大的恩情砸下來,陳雨田自然要站出來充當靶子,做一些馮師孔想做又不方便的危險事情。
就在府城大字標語事件過去的第五天,各處鄉社、村社準備為春耕忙碌時,陳雨田來到土門鄉社拜見張宗柔,本縣教諭馬致遠隨同。
靈鴉觀改建來的鄉社大廳內,尖嘴神像端坐供臺。
供臺前,陳雨田、馬致遠虔誠參拜上香,就與張宗柔坐在堂中詳談。
陳雨田姿態放得低,主動講述:“真定車營已確立編制,兵部給的是大營,就是真定糧餉不足,耗盡真定糧餉也編不出大營車兵。別說大營,就是小營也編不滿。往年處處用錢,收來的錢糧何曾有過盈余?要編練車兵,就得割各處的肉,誰能舍得?誰能愿意?”
張宗柔緩緩聽著不做表態,陳雨田說出解決辦法:“部里給出章程規劃,三關守軍會裁剪老弱縮減編制,從中遴選健銳之士沖入車營。如此三關守軍縮減出來的錢糧正好可以用在車營籌建,只是錢糧遠遠不夠,只能先練一千五百人,其中車騎只有五百。說是等這批車兵練好,再擴充兵員、器械,爭取兩年內成軍,開赴遼東克定禍亂。”
聽到這里,張宗柔冷笑:“這三關守軍縮減的錢糧原本能養三千人,再轉手到真定,或許只能養兩千人。車兵又是出了名的費錢,能養車兵幾百?”
陳雨田也是長嘆:“國之將亡,雖有一腔銳意革新之意,奈何臟腑衰敗筋骨脆弱。”
張宗柔見他還有留戀皇明社稷之情懷,呵呵做笑口吻不屑:“恐非衰老之故,細看皇明,的確臟腑衰敗筋骨薄脆,可卻背負無數勛臣貴戚及大小藩王,雖手握利劍,卻邁不出一步,活該重壓之下力竭慘死。尤其是宗藩,桂王成年已久卻逗留京中不去,何故?”
陳雨田自然知道成年已久的桂王為什么不離京就藩,原因就一個字,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