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與縣衙、府衙的關系向來親密,皇明稅制中就沒什么城門稅、船稅、攤鋪稅,可地方官想收。
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收,這怎么辦?
好辦的很,正稅都能分包給糧長、豪強,那城門稅、船稅、攤鋪稅也分包給豪強來征收,到時候大家坐地分錢。有官府做支撐,承包收稅的豪強就是把你打了也是白打。
隔三差五打幾個嘴犟、不懂規矩的平頭百姓,或公器私用逮幾個去吃幾個月牢飯,這稅自然就順順利利收上來了。
敲定目標,胡繼升點選二百上等銃手,留孫元化守營,騎一頭老馬就出發了。
車營編制四千人,沒有火炮沒有騎兵,就改成步車營操訓,因火藥不足,銃手實彈射擊并不充足,只有五百余天賦較好的進行了深入訓練,算起來也就平均發射了十發彈丸。
二百銃兵無甲,只穿了白邊紅底號衣,紅巾扎頭,胸前背后分別寫著‘真定車營’、‘中軍前哨’這樣白底黑框黑字的番號補子。
都腰懸雁翎刀,及彈丸盒子、火藥葫蘆、火繩等等之類,八斤重的魯密銃扛在肩上,跟在胡繼升后面闊步而行,右臂甩動倒也行軍齊整,引人注目。
堂堂巡按御史帶兵入城,城門守軍哪里還敢阻撓,只是見勢頭不對,分出一個守軍飛速去府衙上報,好叫知府徐騰芳有些應對。
得悉胡繼升帶兵入城,徐騰芳哪里還敢耽誤,騎了一匹馬就往南城跑。
他也清楚這是把胡繼升逼急了,不是他不給胡繼升面子,胡繼升是巡按御史不假,是督師孫承宗朋友也對,可你憑什么跟督師搶人?
督師都扣了你錢糧,你識相一點把車營、孫元化交出去,豈不是什么問題都沒了?
可如今四方不寧,手握一支能征善戰的新軍……那升官自然是極快的。
孫承宗什么資歷,胡繼升就差一等的資歷。
孫承宗能當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薊遼督師,那胡繼升能不能由巡按御史直接提升為一地督撫?
規矩上來說有些不合適,但巡按御史升遷巡撫也是有例可循的,雖然近幾十年里這樣的例子有些少,只要有軍功就好說。
徐騰芳緊趕慢趕,還是聽到一聲怒吼:“妖賊拒捕竟射傷胡爺爺,弟兄們隨我殺進去報仇!”
頓時銃聲分批發射,魯密銃用藥四錢,彈丸重三錢,威力最是強勁,號稱鳥銃中最狠最毒。
徐騰芳座下馬驚,南門大街上士民趕來看熱鬧的士民崩散逃遁,卷著徐騰芳往后跑,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腿腳,踉蹌后退著。
等一眾衙役追上來,徐騰芳才來到巷子口,就見巷內胡繼升手肘中箭側躺在土墻上,頭上烏紗帽跌落露出花白頭發。
劉家車行大門已被銃兵三輪齊射打碎,里面不時傳出幾聲火銃開火的聲音。
徐騰芳趨步靠近,試探著詢問:“胡公?”
胡繼升緩緩扭頭,眉目泛笑:“還好,老夫即將率兵赴援山東,就怕山中無虎猴子稱霸。今日只是稍作試探,這伙妖匪就按捺不住。若直去山東,這真定會亂成什么樣子。”
徐騰芳也是面有冷汗,可劉家怎么好端端跟妖匪聯系上了?
心有疑惑,看著胡繼升手肘上扎透的白羽箭,徐騰芳有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壓下去。
堂堂巡按御史在城中抓賊被射傷,都察院里的御史們怎么想?孫承宗又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