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騰芳冷著臉,一個認出李秀才的同知苦臉勸道:“李生,此與謀逆何異?不若回頭是岸,各自安好?”
“自然有異,有本質不同!”
李秀才卷著卷軸,眉目犀利:“我混元教與白蓮匪教、聞香妖教不同。如今國朝危難之際,我圣教若是乘火打劫,二十萬信眾頃刻間能改易真定顏色!如今實乃體諒國家難處,先行墊支軍資開支。所求僅僅是代官府征稅而已,其中還有三萬石虧欠呀。此系信眾所捐,是拳拳愛國之心,自不好貪墨留作自用,只好一并交予官府養軍。官軍強盛御敵于外,我等也好享受太平。”
徐騰芳左右余光打量,見陸續趕來的衙役、守城兵役大多手中無械,就連司職緝捕的快班衙役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個個腰間空蕩蕩既無腰刀也無鐵尺,寸鐵皆無。
再看李秀才身后,三百余混元教信眾頭扎刺繡白字的黑紗護額,一個個腰懸雁翎刀,還有百余人背著弓。
徐騰芳哪里敢把收稅權力全包給混元教,要知道,收稅是知縣的事情,跟他這個知府沒關系,他只負責從知縣那里驗收稅銀、稅糧而已。如何分包,是各地知縣的事情。
他本就沒權,若口頭答應、給于書面文字,倒霉的就他一個人,下面知縣就能松口氣,躲過一劫。
已心存死志,若簽發相關命令,朝廷追究起來,他不僅要死,還要連累許多官場朋友。
一時間無人言語,混元教暴力面前,一眾官員選擇了沉默,不愿主動攬事。
李秀才左右看看,就笑說:“一萬兩千兩稅銀已押解至此,還請諸公驗收。余下稅糧、絹、棉快則三日慢了五天,也應能陸續押解到府城,還請諸公早做準備入倉貯存。”
徐騰芳追問一句:“若你混元教收稅,又該如何收?”
“府尊,稅糧是信眾募捐來的,此次自不會再收信眾的錢糧,自會從未募捐之門戶索取。”
李秀才說完欠身施禮提著五節杖走了,三百信眾轉身跟上,儼然軍陣行伍。
徐騰芳臉色青紅不定,最終還是眼前一黑癱軟在地,周圍屬官圍上來,堵得水泄不通,徐騰芳更是呼吸不暢,面色漲紅艱難說:“混元教欲反矣,只是根基不深不敢作亂。如今乘火打劫搶奪征稅大權,用意十分惡毒。”
“民眾貪鄙趨利,此番混元教假征稅之機,必有許多無知民眾為求免稅爭相入他混元教門下。一旦亂起,彼輩欺無知民眾不知法,惡意誆騙煽動,民眾焉敢不從?”
“快,快傳訊真定、神武二衛,還要通稟何正使!”
徐騰芳氣憋的難受,想努力推開周圍屬官:“還有民營都司謝昌緒,幸虧有這營胡公留下的鄉勇!傳令謝昌緒,讓他率五百鄉勇入駐府城協防!”
可一個官員訕訕說:“府尊,各處忙于夏收,恐怕鄉勇無法集結。”
“盡管傳令,府城有失京畿必然動蕩,告訴三營都司,皆有賞銀!”
徐騰芳扭頭去瞪說話的推官,推官噤聲不言語了,當即一幫人呼啦啦推開府衙大門,一同用印,一封封正式公文火速發往神武右衛、真定衛、民營都司謝昌緒屯駐的土門關、井陘兵備正使何應瑞入駐的井陘縣。
至于各州知州,知縣,沒必要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