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萍可不覺得自己蠢,她覺得李陽陽太不懂事太不聽話,總是害她挨打。
“我辛苦生下他,差點難產死掉,他卻跟李大丑更親,我真的快要氣死了,我從他剛能聽懂話的時候就跟他說上邊住著的人是壞人,每次李大丑一離開,我就摔打他送來的東西,說這些都是壞人送來的,我就怕他把那個人當爸爸,我想讓他恨李大丑,可沒用的。他就是個沒良心的,只要李大丑拿來吃的喝的,帶點稀罕東西,他就一口一個爸爸。”
蘭靜秋對她十分同情,也十分佩服,很多意志不夠堅定的女性在封閉的環境下,面對施暴者這個絕對權威,很容易斯德哥爾摩,可她沒有,只是她對孩子的態度太粗暴太急躁了
“李陽陽在一個封閉的環境里長大,他對這世界的認知全都取決于你們兩個,你經常摔打吃的用的,脾氣暴躁,總對他喋喋不休地說些他聽不懂的廢話,而李大丑每次來都會帶著好東西,肯定也會跟他親昵,十分寵愛他。你說他會更喜歡誰”
洛生海說“三歲之前的孩子哪怕能聽懂話,對語言也不會太敏感,讓他們哭或笑的是大人的語氣神態,你當著孩子的面摔打東西,是試圖讓他產生條件反射,見你一摔東西就記起李大丑是壞人嗎可是他可能對壞人的這個概念都不太理解。”
沈春萍被說愣了“難道我做錯了嗎”
那種處境,活下來已經很難了,誰能站著不腰疼地去說她的對錯,不過,蘭靜秋突然有些理解李陽陽跟孟東鵬為什么會成為好朋友了,兩人都覺得母親并不愛自己,對母愛失望甚至絕望
“你因為李陽陽被打后,肯定會罵李陽陽,甚至會用更狠毒的,母親不該說的話去攻擊他,比如早知道當初就該掐死你,你還真是他的種,跟他一樣壞這類的話,你有沒有說過”
沈春萍臉色慘白,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確實罵他了,但我跟他道過歉了,他也原諒了我,都是我不好,你們不知道我在那里快被關瘋了我也不想的,可每次看到陽陽就想到李大丑,就恨得牙癢癢,可我又知道陽陽是無辜的,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疼他,就是有時候會忍不住,但我都道過歉了”
蘭靜秋嘆口氣,知道那些過份的話,她一定說過,可卻又無法指責,罪魁禍首是李大丑,是他把這娘倆拖入了深淵,李陽陽的出生就帶著原罪
“有時候道歉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是讓道歉的人有個心理安慰,你往他心上捅了十刀,把刀拔了上點藥,他就不疼了傷疤就能消失嗎”
沈春萍捂著臉大哭起來,蘭靜秋跟洛生海暫時出來,讓她冷靜一會兒。
洛生海說“看來咱們判斷的沒錯,李陽陽對母親確實是又愛又恨,但這個恨不是來自于她結婚離開,而是從一開始就種下了。
蘭靜秋點點頭“是啊,沈春萍也一樣對李陽陽又愛又恨,因為那是她的孩子,母性讓她愛這個孩子,但又因為這孩子的父親,她厭惡李陽陽。李陽陽又總是不聽她的,還向李大丑告狀導致她挨打,她罵李陽陽的話只會越來越難聽。每次罵過后,又想起那是自己孩子,孩子也很可憐,于是她又開始愧疚自責。”
“是啊,這母子兩個的相處方式大概一直就是這樣,沈春萍其實內心深處也知道這孩子從沒見過外人,不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她很清楚孩子是無辜的,但還是忍不住去打罵。”
蘭靜秋皺眉“所以一直打罵李陽陽的是沈春萍,不是李大丑,也就是說想弒母的應該是李陽陽才對。”
洛生海一愣“弒母也許孟東鵬跟李陽陽是志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