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從始至終,南凌的聲音都令人心驚地平靜。他對著他們說話的態度,就像是從前每次見到他們的時候,隨口說出的毫無營養的閑聊。
但是他對他們的稱呼又旗幟鮮明地在他們中間劃下了一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線——一條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就一直橫亙在他們中間的線。
好與壞,善與惡。
紅與黑。
他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南凌只是比任何人都早地、比任何人都更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為什么?”諸伏景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感到的只有深深的無力。
“什么為什么?”南凌反問他。語氣頗為尖銳,但神情卻顯得很耐心,“我相信你不是在問我為什么要搞死組織——那就是為什么要自己一個人做這些事?很簡單。”
他思考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認真了一點。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好的,壞的;愚蠢的,聰明的;有道德的,不擇手段的——而每一種人都有他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一些只有他們能做的事。”
“什么東西非得你來做?”諸伏景光忍不住說,“這些事情——”
“我個人認為,”南凌打斷了他的話,“這些事情你們絕對做不出來,但同時又是最高效的對付組織的手段。”
他的聲音確實比一開始的時候要認真不少,但這不代表他真的在鄭重對待這件事。如果說一開始他的態度是朋友閑聊,那么現在的語氣頂多是把閑聊的話題從雞毛蒜皮變成了工作閑談。正是這種幾近不假思索的輕巧讓他的話語變得極為篤定。他不是為了說服諸伏景光,也不是為了說服安室透——他不是為了說服任何人而想出或者編造出了這個說法。恰恰相反,他從一開始就這么認為,對于他來說這只是個普通的真理——南凌和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就像一加一等于二。
就是這種態度令他們說不出話來。
南凌看著啞口無言的諸伏景光,以及剛剛從船上下來,正在往這個方向跑過來的柯南和赤井秀一,忽然笑了笑。
“你們不能殺人,我可以;白鴉不能威脅勒索,我可以;公安和fbi有所顧忌,而我不擇手段。我們是兩類人。或許我們天生并非如此,但這不是你們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事情只是發生,向來如此。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現在都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不……”諸伏景光說。他注視著南凌,目光里的神色幾近祈求。再兇惡的罪犯也有贖罪之路,他想。“你可以站在我們這邊……”
南凌的眼睛里倏忽劃過一絲復雜至極的情緒,那里面在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某種東西龐大得像是海嘯。他的表情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既有機械般毫不關心的冷漠,又有一絲漫不經心的譏諷,某個角度看起來卻像個憐憫世人的圣母像,甚至還有種莫名其妙的、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懷念。然而這些復雜至極的情緒并非關于諸伏景光,更像是……
更像是他只是借用了諸伏景光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倒影。
諸伏景光讀不懂他的神色,只是忽然注意到那抹刺眼的白色——南凌以往極少穿白色的衣服,作為組織一員的時候更是渾身漆黑,像是渾身都被組織的罪惡浸透了。但他現在穿著一身毫無瑕疵的純白色,純潔如和平鴿的羽翼,諸伏景光卻覺得在這副表象之下,南凌其實比往常都沉淪得更深,順服地沿著名為罪惡的河流飄蕩。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