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用假死欺騙了朋友的感情,即使以南凌的節操來說也是會感到抱歉的。這種愧疚多多少少就是南凌不愿意面對工藤新一的理由。還有一小部分也許是因為他現在畢竟是個罪犯,作為怪盜的黑羽快斗對此深有體會。
那么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還得回到‘南凌當時為什么要選擇假死’這個問題上。
只是想脫身的話,普通的失蹤不是也可以嗎?
——黑羽快斗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問出了這個問題。
“唔。”南凌重新把自己翻回來,靠著枕頭坐了起來,沉吟著說,“其實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會問呢。”
黑羽快斗挑眉,“以前問你你會說嗎?”
“不會。”南凌干脆利落地回答。
“現在呢?”
“……有的時候我真是想讓你稍微傻一點。”南凌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身份暴露,你還會重新回到青子身邊嗎?”
黑羽快斗看著他。窗外絢爛的燈光映照在南凌的側臉上,如同混雜的油彩一般將他的表情暈染得晦暗不明。未被照亮的另一半臉也沉沒在黑暗中,平靜得仿佛大理石雕像。
他沉默了一會兒,脫力般地低聲回答道,“不會。”
“為什么不會。”
“因為……因為和我這種罪犯混在一起,只會給青子帶去不幸而已。”黑羽快斗捂了捂臉,喉嚨里冒出來一聲長久又微弱的嘆息,“明明我才是來質問你的吧……”
“你看,”南凌說,“你明明就知道得很清楚。”
手段不夠決絕,只會給人留下無謂的希望。而希望是一個比絕望還要壞的朋友,它把你從平穩的生活中抬起,一直抬到云端,讓你看夠天空上所有的景色,然后再一腳把你踹下去,看著你向下墜落。希望,失望;希望,失望;然后重復。就像是被扔上永不停歇的跳樓機,甩著甩著人就散架了。
他沒想著讓別人散架,所以不如干脆一點。
“……你就沒想著回去看一眼?”黑羽快斗抹了把臉抬起頭,“從來沒有?”
“沒啊。”南凌坦然地說,“所以我確實沒想過能再見到他們。人和人之間遲早要分別的,我只是把這個時間稍微提前了一點。”
況且他們的人生本來就不該有交集。偵探與罪犯,有交集的時候就該是南凌倒霉了。
“看來不是很成功。”黑羽快斗挖苦道。
“……你說得對。”南凌沉默了幾秒之后說。他縮了縮腿,團成一團之后從一旁扯過枕頭,試圖把自己埋起來,“人算不如天算。”
黑羽快斗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然后站起來走到了南凌面前,把他面前的枕頭往旁邊一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道逃避是沒用的對吧。”
那個名偵探對于真相的執念他們都一清二楚,南凌的確可以跑掉,然后呢?他怎么知道以后會不會再次遇到工藤新一?
南凌想得則更多一點,比如他原本打算在加拿大旅游完就往南邊去美國,遇上赤井秀一或者茱蒂的概率雖然很小但并不是沒有。
根據墨菲定理,他覺得自己頭上顯然已經多了個‘危’。
再加上,如果工藤新一已經知道了……
那么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很快就會都知道——可能現在已經知道了也說不定。那么他當時的假死又有什么意義?
“唉。”南凌又嘆了口氣,“讓我再想想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