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是一個港口城市,和a城只隔著一片海灣,最便捷的來往方式就是坐船。
沈燁沒少在兩座城市間穿梭,他熟知最短的路線,快艇半個多小時就可以開到對面。
到了x市,那就是白家的地盤,沈敬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立即找到戚沉。更何況他要帶對方走得更遠,把他藏起來,每日每夜只能見到自己一人,讓他加倍償還欠下的債。
呼嘯的海風拂過衣領,沈燁眼底一片漆黑,他把舵交給手下,走向了船尾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白梓然,他被拘禁了多日,精神狀態非常差,時而清醒時而糊涂。而另一個本該意氣風發的人,此時看起來居然更加狼狽。
沈燁眉頭一皺,屈膝蹲在他面前“戚沉”
青年低垂著腦袋,即便穿得很厚也看得出在不停地顫抖,他叫了幾聲沒有回答,不耐煩地伸手鉗住他的下巴這一摸便發現了不對勁,手指下青年的臉頰冷冰冰的一片,竟然是掛滿了淚珠,如同浸在了水里。
沈燁趕緊捧起他的臉,方才見到戚沉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急促地抽著氣,胸腔劇烈起伏,薄薄的眼皮又紅又腫,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淌,烏黑柔軟的鬢發一縷一縷全部粘在了臉上。
“你怎么回事”
“不要”戚沉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不要坐船”
暈船
沈燁跪在甲板上,一邊輕拍他的臉一邊順著他的脊背。青年沒有絲毫好轉,反而咬緊了牙關和嘴唇,很快就有鮮紅的液體從嘴角滲出來,劃過艷鬼般蒼美的下頷,伴著愈發可憐的抽泣聲,如同小動物絕望的哀鳴。
怕他把自己咬壞,沈燁用手強行掰開他的嘴巴,又覺得擁抱會讓他好受些,于是將他抱在腿上親吻。
“馬上就到了,你乖一點。”他終于吻到了對方,滋味卻是如此苦澀,“大哥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了,你乖乖的就行”
或許是男生的體溫讓他覺得溫暖踏實,青年逐漸有了安靜的趨勢。結果船只忽然一陣顛簸,他張嘴發出無聲的驚叫,緊跟著便開始劇烈掙扎。
手腳是被拷住的,這種束縛感讓他內心的恐懼更甚,幾乎是拼了命一般扭動手腕,纖薄的皮膚頓時在摩擦中滲出了血珠,尖刀一般狠狠刺入沈燁的視線。
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舍不得戚沉受傷的。就算他做了再過分的事,就算把他整顆心踩在腳底羞辱踐踏,他都愿意捧著珍寶一樣將他捧在掌心。
“別動”他攥住對方的胳膊,嗓音都在發抖,“你不想跟我走我馬上就帶你回去,沒必要搞什么自殘”
“這是應激反應吧”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白梓然靠在船舷邊看著這一幕,神色平靜,“戚副總是不是恐海而且好像還很嚴重”
“燁哥,你快把他的手松開吧。”
對,得先把手銬解開。
鑰匙放在了艙里,沈燁又不敢離開他,于是白梓然慢吞吞地挪了過來,“我幫你看著戚副總,你快去拿。”
暮色中搖晃的船只,無邊無際的大海,一切都如同一場噩夢。戚沉陷入了混沌之中,五感近乎喪失,痛覺微弱,耳邊的聲音都是扭曲的。沈燁的話他聽不清,后來隱約有悚然的一聲貼在他耳邊“我騙了您,那枚胸針是我撿到的,但您也不該害死我爸爸呀。”
緊接著是救生衣被劃開的聲響,一股力道襲來,他噗通一聲墜入了冰冷的海水里。
極速前進的快艇一秒便是四五十米,沈燁趕回來的時候,被縛住手腳的人已然不見了蹤跡,白梓然面目驚惶地趴在船邊,探出半個身子
“燁哥,戚副總他跳下去了。”
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一天,海水裹挾著噬骨冰寒,像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將他的生命一點點吞沒。受傷的哥哥、唯一一塊浮板、媽媽的眼神其實記憶深刻并非因為怨恨,而是感激那個將自己從絕望中打撈出來的人。可生理上的恐懼卻始終揮散不去,這么多年早已融進了骨髓。
“宿主”
戚沉緊緊閉著眼,面色蒼白,呼吸急促,直挺挺地僵在海水里。
002把他的手腳松開,脫掉厚重的外套,幻化出實體托著他,卻不能憑空把他帶離海面。如果讓人發現了系統的存在那么整個世界都會崩塌,他只能陪著對方在冰冷的海水里等待,盡量用自己的精神力給他取暖。
“哥”
002聽到他在喃喃些什么,“戚沉戚沉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