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得很快,背后三個孩子的視線如芒在背,讓她臉上閃過類似慌亂的情緒,只能竭力攥緊身邊裙子來保持鎮靜。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她不敢承認在一個十七歲少年面前敗下陣,只得倉皇偏頭,冷淡道,“今天的事情你好好反思下,如果再叫不回,以后都別回了。”
沈星瀾沒吭聲,彎腰撿起落在沙發邊的書包。
恰在這時,廚房里響起動靜,拉門打開,阿姨端著個瓷盤走出“牛奶熱好了。”
一抬眸看見站在客廳里的沈星瀾,她啊呀了聲,腳步停住,遲疑道“三少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今晚回來”
瓷盤上只有三杯牛奶,壓根沒有何書的份。
何母轉身,很輕地擺了下手,“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明天還要上學。”
她似乎很疲憊,上樓的腳步聲很快便沒了。
眼見著何母離開,何盛遠趕緊沖過來,他責備道“剛才你怎么能跟媽那樣說話”
沈星瀾沒控制住,身體踉蹌了下,他扶住沙發扶手,已然麻木的腿蜿蜒流出道紅色,十分刺目。
“對不起,”方才的氣勢一消而散,沈星瀾垂下頭,聲音很輕,“是我不好。”
何盛遠低頭看見他受傷,腳邊還有殘余碎片,一聽他這毫無氣力的聲音,霎時什么情緒都沒了。
“你受傷了,我去給你拿消毒水。”何盛遠匆匆轉身去找醫藥箱。
沈星瀾搖搖頭“不必了,我現在想休息。”
他往餐桌邊看了眼,這頓夜宵是徹底吃不下去了,何魚如鯁在喉的表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何青程坐在角落里,光影交錯,看不清他表情。
他沒再管他們,徑自上了樓,身后傳來何盛遠不斷叫喊的聲音,他沒有理會。
回到房間后,沈星瀾沒有開燈,他后背緊貼門。
黑暗如潮水,就像他在何書記憶里看見的那天一樣黑。
暮色時分,才五歲的小何書在屋外拼樂高,他想做擎天柱,就差一點點要成功了。
那天他很高興,等不及要跟媽媽分享自己的快樂。
終于,在最后絲光線消失地平線上時,他完成作品。
小何書舉著作品,小短腿邁得飛快,問完管家媽媽去向后,他高興雀躍地往大門口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時,他有些困惑地停下腳步。
純黑邁巴赫停泊路邊,透過敞開車門,他看見媽媽坐在副駕上,主駕坐了個男人,看不清臉。
他下頷線清晰,身穿馬甲襯衫,氣質儒雅,稍稍側身,幫年輕漂亮的何母挑起碎發,別至耳后。
何母坐姿端正,雙手放在身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見了什么,立刻偏頭,對上不遠處小何書的眼。
夜晚在這刻降臨,黑暗吞沒最后絲光線,所有人都匿在片漆黑中。
沈星瀾眼睛緊閉,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何書從未往那個方向想過,再加上時隔久遠,這件小事被逐漸淡忘。
身為局外人的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96不由得沉默“你跟其他所有人關系都維護得很好,唯獨要跟她撕破臉皮,是不是有點”
這句話它沒說完,可能連它自己都沒想清楚到底合不合適。
只是因為在沈星瀾之前,所有宿主都是拼命討好何母,從未想過以如此方式來完成任務。
沈星瀾雙手背在身后,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暗光環境下,能清晰感受到血順著腿往下流,緩慢凝固。
他淡淡開口“她不配。”
如果非要追溯,一切悲劇根源從那天起就埋下了。
何書不是死在十七歲,他死在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