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兒忽然想起,記憶中每到冬天,程青枝纖纖十指就凍得跟胡蘿卜一樣的場景,莫名有些揪心。
“用熱水洗。”她道
程青枝明顯怔了片刻,隨后小聲的說道“我用冷水就可以了。”
村子里就算是在嬌氣的男人也沒有膽子敢在冬天用熱水洗衣服,因為浪費柴火。
眼看著就要下第一場雪了,這時候如果浪費柴火,等到冬天就沒有柴火過冬了,這樣敗家的男子是會被妻家打死的。
“用什么冷水。”她的語氣有些沉,看著程青枝已經明顯被凍得通紅的手,強勢的說道“你不動我就去燒。”
說完,她轉身就要進廚房燒水。
程青枝忙拉住她的衣擺,眸光瑟瑟的道出實情“家里快沒有柴火了不能在我身上浪費。”
程松兒看著他“用在你身上,不算浪費。”
“”程青枝因為她一句話,心中忽然感覺莫名的心驚肉跳。
他搖了搖頭,凍得通紅的指尖攥著她的衣角,聲音輕輕地“還是算了,水不冷的,而且我已經習慣了。”
程松兒扯開衣角“哪有那么多陋習,以后有我在,你就得習慣用熱水洗衣服。”
說完,程松兒便進了廚房,燒了一鍋開水。
程青枝盯著程松兒燒柴的背影,往日怯懦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茫然又恍惚的神色,怔怔的瞧著程松兒出神。
水很快燒開了,她要了一大瓢滾燙的開水出來,兌在木盆冰冷的河水里,熱氣匯聚冷氣,在寒秋清晨薄霧未褪的清冷里灌出滂沱般的白霧,在程青枝眼前蒸騰翻滾,熱乎乎的蒸汽往周圍散去,侵退了寒意。
程松兒再次試了試水溫,水溫微熱,不再凍手。
“你就這樣洗,鍋里還剩的有開水,一會兒水涼了,你再添一些。”程松兒將聲音放柔,輕聲說道。
程青枝斂眉低垂的點點頭。
“那我走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待著。”程松兒對他囑咐幾句,便出了門,前往劉家村繼續做幫工。
程青枝這才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深秋薄霧籠罩著她的身形,在遠處一點點消散。
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望著眼前正咕咕冒熱氣的洗衣盆,試探般的伸出了手。
溫熱又包容的水將他冰冷的指尖包裹著,不似從前冰冷的河水,觸碰一下就仿佛像被針扎一樣的刺痛,它輕柔又溫暖的環繞在他的指尖周圍,是他從未體會到的暖意。
而這暖意,是程松兒帶給他的。
濃密的眼睫顫了顫,心里忽然涌起了無限奇異的感覺,程青枝不明白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何而來,只能更加賣力的搓洗衣服。
程力的丈夫劉素,清晨起床準備去河邊洗衣服,路過程松兒家門口,看見程青枝一個人在家,程松兒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劉素心里正得意,想過去嘲諷幾句,誰知他走近一看,對方洗衣盆里的水竟然是熱水。
熱乎乎的水汽騰騰的往外冒,襯托出劉素嫉妒的眼神。
深秋時節,他自己想洗衣服都得去河邊浣洗,手都要被凍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