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在第二道城墻上巡視的衛兵們,靠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很快就察覺到了遠處的異動。
最初捕捉到那面城墻上突兀出現的大窟窿、以及從外蜂擁到內的外城居民的畫面時,這位名叫肯拜什的衛兵,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他當場愣住,緊盯著看了一小會兒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嘿,你在做什么”
原本井然有序的巡視隊列因為他突兀停下的舉動而受到擾亂,他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在自己身后的那幾名衛兵的不滿指責。
“神啊,你們快看那里”
在確認那并不是自己的錯覺后,肯拜什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震聲道“外城的人他們竟然砸開了第三堵墻,闖進來了”
這話一出,剛還要責問他的其他士兵全都怔住了,第一反應就是感到荒謬。
“白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
他的上官米恩緊擰著眉,斥罵了他一句后,還是順勢扭過頭去,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嘴里的話倏然就隨著他震驚的臉色拐了彎“神啊竟然是真的”
就像在堅實無比的堤壩上鑿了一個小小的孔隙,當下一波洶涌的浪潮翻滾襲來時,輕而易舉地便從那處撕開創口、蠻力突破,而咆哮而過的滔滔潮水也將沖垮余下的阻礙。
在他們眼里,那黑壓壓的人潮就是那股帶著卷天滅地的氣勢的狂浪,源源不絕地從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大窟窿處涌進位于第二和第三城墻間的內城區域。
“莫德爾那個廢物,他帶的人都在做什么竟然搞什么失蹤的把戲,放任那些可恨的暴徒闖進內城,下一步說不定就是要沖擊貴族老爺的居所了”
米恩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等回過神后,他一邊狠狠地咒罵著那個大腹便便的廢物,一邊揪住離自己最近、也是最初發現這一切的肯拜什的衣襟,低吼道“現在,給我聽好了。我命令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宮廷,將由于莫德爾的無能和縱容,有上千名暴徒闖進內城的這個糟糕消息通報上去,然后再跟著增派的人手回來這里”
“是,是”
肯拜什從來沒有見過長官這么驚怒的狀態,呆了好一會兒后,才想頭。
只是他才剛跑出幾步,就聽到米恩暴怒地咆哮道“蠢貨們,你們還在愣著做什么那些貴族的仆人都已經發現暴民的闖入了還不快點拿起你們的武器,跟我盡快下去斬殺那些骯臟的家伙”
肯拜什咬了咬牙,最后還是沒忍住,回頭低聲說了句“長官,他們不是暴徒啊”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幸運的幸運地擁有不錯的體魄和較佳的武術天賦,才能在權貴眾多的王都里脫穎而出,獲得騎士的頭銜,并且進入宮廷護衛隊,與血統無不比自己高貴的其他人共事。
他卻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的身份。
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生父,只是一個連一張子爵舉辦的宴會邀請函都求不來,想討好權貴卻到處碰壁,最后徹底自暴自棄、肆意揮霍變賣最后剩下的那點家產來票宿的男爵。
可就是這么一位笑話一樣的男爵,也是他不能隨便提起名字的他甚至都不是那位男爵的婚生子,而只是其中一位出身貧家的情婦所誕下的私生子。
在他還沒有腰間的那把佩劍高時,就是生活在第四道和第五道城墻之間的。每天與小伙伴一起光著腳,奔走在大街小巷上,爭著為外地來的商人們帶路,好換取一點買零食的酬勞
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但他還是記得那一張張努力生活的、幸福洋溢的臉。
在遭遇了這么悲慘的事后,哪怕他們闖進了內城可內城在瘟疫爆發前,第二道城門外的區域,本身也是對他們所開放的啊為什么他們要在自己的家門外,被稱為暴徒,甚至要被王都的衛兵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