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同樣是在不久前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為那位懵懂新生的神祇出謀劃策,間接促進了那一切的豐收女神,唇角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受斥責較輕、還留在神域中的永生神族們各懷心思,而率先氣急敗壞地離開的普雷格等神明,則急迫地開始了祂們擱置多年的工作。
對于不清楚那遙遠神域中發生的一切既不知道神王歸位,也無從得知眾神蘇醒的人們,則很快就迎來了令他們目眩神迷的恩惠。
瘟疫之神普雷格最先抵達的,是受這場可怕疫病肆虐的王都。
寬大的黑斗篷下是一雙慘白干瘦的手,凡被祂那由瘟疫神力凝成的衣角觸碰到的生命,都將在瞬間罹患疫病,枯萎凋零。
但降臨在這座人類城市中的祂,步履卻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祂費心地將每一絲神力都精準地控制住,確保不傷害到哪怕一株無辜的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慢慢掀開袍襟,像打開一道潛藏的漩渦,將氤氳滿城的瘟疫力量盡數吸納進空蕩蕩的斗篷中。
那烏蒙蒙的瘟疫之力被神祇收走的壯觀情景,人們當然是無法看見的。
但城里茍延殘喘的患者,或是被那無所不在的死氣所攝住的人們,卻感到了身體深處傳來了一陣難以言喻的輕盈感。
很舒適。
他們不可思議地看到,床上的病人身上那些被一直都掩耳盜鈴般捂住的可怕黑瘡,也在以肉眼可見的快速消退、愈合著。
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這幾天里一直發著高燒、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的丈夫很快恢復紅潤的膚色,呼吸也越來越平穩有力后壓抑著啜泣的妻子跪在床邊,心里是壓抑不住的欣喜。
當然,在這座王城之中的,并不只是欣喜若狂。
在那位轉瞬即逝、卻美麗慈悲得不可思議的神明的照拂下,那位暴戾的國王終于斃命了,一些平時作惡多端的王公貴族們則內心惶惶。
那些消息最靈通、更曾在當年關于變相流放奧利弗公爵至受詛咒的萊納城中推波助瀾的貴族們,無疑是最恐懼的。
哪怕沒有親眼見到被平民們激動歌頌的神跡,光是看到離開宮殿前還精神奕奕的國王、回來時卻只剩下一具僵硬的尸體這點,就足夠讓養尊處優的他們感到驚嚇。
不少人當機立斷,趕在那不知底細、卻強大到輕易殺死國王的奧利弗公爵向他們尋仇前,匆忙地帶上少數財物,往內波音國潛逃去了。
然而他們的馬車才剛離開北城門,就被鋒利的死神之鐮悄無聲息地奪去了生命。
“骯臟的東西。”
同樣身披一襲長長的黑斗篷,死神戴夫冷冰冰地說著,神力化為濃郁的黑霧,轉瞬就裹住了那些倉皇無措的靈魂。
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過錯后,哪怕沒有遭到懲罰、短期內也不敢出現在陛下面前的死神,是鐵了心要將功折罪了。
祂眉頭微皺,徑直讓黑霧吞噬了這些曾經膽敢冒犯陛下分身、最近還害死了許多平民、讓祂工作量陡然倍增的可恨靈魂。
一陣陣無聲的慘嚎聲后,黑霧緩緩散去,而那些根本沒來得及離開它們那失去生命的軀體附近的靈魂,也已經被死神徹底抹殺了。
原本負責拉那載滿珠寶的沉重車廂的駿馬,不安地以蹄子刨著地面即使眼睛看不到,但生命對死亡的恐懼,卻是與生俱來的。
不過很快,那股令它們恐懼嘶鳴的氣息,就在附近徹底消失了。跟著一起消失的,還有先前緊緊束縛著它們脖頸的粗壯繩索。
普雷格與戴夫無疑最為忙碌,而其他神祇也沒忘錦上添花。
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王都的人們便迎來了夢幻般的轉變。
首先,是所有幸存者們起初不敢相信、但很快便意識到真實性的,是那場令人談之色變的可怕瘟疫就像一場讓人不堪回顧的噩夢,在那位美麗奪目的神祇出現后,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