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倒還罷了,張修聽了這參奏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當初陳御史自盡,自己卷進流言的事還歷歷在目呢,現在又有人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兒子。
都不用掩飾情緒了,張修站出班列道“啟奏皇上,臣有要事稟奏。”
滿朝文武都從張修的語氣中聽出了怒氣。哎喲,你兒子治下出了這等大事,你還有臉生氣看你有什么話說
只聽張修道“臣以為德州倉乃是四大糧倉之一,關系京畿要地的軍糧安全,德州倉無小事。既是要巡按德州,便不可只派一位巡按及小吏去查,現在還有南下江南巡按的隊伍未歸,不若讓其中一組回京途中再巡視德州。不管是誰有違國法,嚴懲不貸”
這張修剛說要稟事的時候,許多人都覺得張修是要替兒子開脫呢,沒幾個人想到張修會說這樣一番話呀。
但是一細想,人張太傅這段位也太高了。人家張太傅這公事公辦,甚至稱得上大義滅親的態度就擺在這里了。若是查明張熙沒有問題,張家那個門風清正的名聲只會越發響亮;若是查明張熙確然有問題,哎喲,這事兒出來的第一時間,人家張太傅就和長子劃清界限了,不是保全了自己和次子嗎張家那個次子張煦現在在翰林院做庶吉士,若是官運順利,日后也是前途無量啊。
想到這一層的文武官員不禁暗自佩服。不愧是張李之爭中那樣被動都能反敗為勝的張太傅啊。別看平日溫文儒雅一個人,人家殺伐決斷起來,對舍棄親兒子都眼睛不眨的。狠,真狠。
其實張修倒不是狠,人家是自信張熙絕對做不出倒賣軍糧的事。
張熙就一個知府,德州府衙役和守備軍本就人手有限,還要負責一州民生治安,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只怕對方一計不成又生第二計,這點兒人手簡直防不勝防。
若是稟奏致和帝從京城派巡按隊伍去德州,三司并戶部抽調了那么多人去江南,京城的幾樁大案也沒徹底審結,未必派得出來。諫言江南回京的隊伍直接入德州調查就不一樣了,一來順路,二來,江南的巡按隊伍可是帶有京營官兵的。
只要張熙不怕查,這件事越攤開越有利,甚至張熙越安全。
別人不明就里或許聽不明白,司徒硫、周駿譽、賈敬等幾人卻清楚得很。
不管是支持張修還是張修的敵對方,都得承認張修這應對高明。張太傅平時不管多儒雅,都是老狐貍一只。
司徒硫一系都還沒想好怎么反駁,賈敬便給張修加了砝碼。賈敬走出班列道“皇上,臣也有要事稟奏。”
致和帝道了準,只聽賈敬接著道“德州倉乃是京營官兵用糧的中轉倉,關系我京營幾十萬兵馬口糧,臣作為京營節度使絕不敢大意。臣不管御史參奏之言是否屬實,先請派京營軍前往德州護糧。先封鎖德州倉,再靜候朝廷巡按團到來。若是此言為真,臣派屬下協助巡按團調查;哪怕此言未虛,臣亦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賈敬是誰,京營節度使啊,人家關心自己的軍糧天經地義。
張修聽了這話,若非在朝堂上,恨不得給賈敬作揖道謝了。賈敬提出出兵保護德州倉,明著是護著自己的軍糧,實際上是救自己兒子的命呢。
朝堂上立刻有人因此展開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