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破壞河防那人查到了,原本就是個老工匠,極擅修整工程的,那日挖開基坑后,因天色已晚,便讓其他民伕回去了,說有自己守著沒事。
因他本就是當地有名的匠人,便無人看著他,誰知這人夜里失心瘋,竟將草木埋入基坑里,若不是朝廷來查,恐怕便鑄成大禍了。
只是朝廷查到這段工程那日,那老工匠的房子也被人一把火燒了干凈,當地人都說是報應。
報應什么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人被人收買,事情敗露后被人滅了口。而且一個老匠人一夜之間也不能將許多草木埋入基坑,此事必有幫手。然而因當時民伕們被老匠人勸回去了,竟是沒有人看見。
滅口之人只來得及一把火將那工匠的家燒了,卻沒來得及帶走臟銀。其他東西一把火燒沒了,但據說當地人從廢墟里搜出了一大塊不規整的銀子,一看就是被火熔了之后,又重新凝結起來的。約莫一稱便有一千多兩。
一千多兩在想要奪嫡的皇子眼里,只怕是地縫里都能掃出來的小錢,但是一個匠人卻一輩子也沒見過那許多錢,也足夠購買某些人的良心。
那匠人自然知道河堤地基里埋草木的后果,大約是準備修完河道便舉家搬走的,卻沒想到這回朝廷查得那樣快,就這樣搭上全家性命。
這件事讓賈赦書房里的三人都很沉默,其實能身居高位的人都不算心慈手軟,但是那也不意味著可以喪心病狂。
林如海道“且不管此事是誰主使,但是這樣為一己之私將他人當做螻蟻之人,便是重用于我,我也不敢追隨。”
賈赦道“且瞧著吧,礫親王在朝會上替北疆候求情,多少人瞧著呢,且不管礫親王真實品行如何,都走的是仁義路子;而這位如此狠辣,雖然這次沒落下直接證據,兩廂對比卻落了下乘。此人必不是葉貴妃對手,太子只需按兵不動便好。”
古人也是會立人設的,若是想奪嫡,司徒礫的人設顯然比躲在暗處這位高明。
說了一回有人破壞河防的事,賈敬轉而道“其他地方巡邊的隊伍已經陸續回來了,唯有西海沿子一路毫無消息。皇上已經下令,讓京營仔細盤查,南安王府的人哪怕是是奴才都不許出京了。”
南安王與北疆候不一樣,北疆候是全家住在北疆,送子孫入京做伴讀,南安王則是王府設在京城,女眷子孫多住京城。現在連奴才都不許出城,這顯然是防著南安王狗急跳墻了。
賈赦手指在書案上輕敲了幾下,道“畢竟霍煥掌著西海沿子的兵符,且看盛澤和柳茂的應對吧。”
賈赦雖因孝期尚未襲爵,到底是榮國府的正統繼承人,無旨不能出京,對于這次巡邊的事,將能預判的事都辦好,已是盡力了。
而說起這次巡邊,最是兇險的便是西海沿子一路的巡按組。
卻說那日譚奇勝點好了前去西海沿子的賬房,又給了盛澤二十人的出色探子,巡按組便離開平安州,一路西進。
古時候的探子就是后世的偵察兵,便是一支軍隊里的尖兵了,譚奇勝知道此行兇險,但是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畢竟南安郡王尚未正式謀反,譚奇勝又不能直接派兵護送巡按組。
而去歲京城斗得風起云涌,西海沿子雖遠,邸報也會送達。
其實不管遠近,信息傳達的時間差是差不多的。在巡按組到達西海沿子的時候,霍煥也知道了司徒巖逼宮未遂,被圈禁的事。
霍煥這些年一直配合周駿譽吃空餉,也有配合司徒硫奪嫡之心,對這些消息格外注意,恨不得將那份邸報翻來覆去研究好些遍。
本來司徒巖落馬,硫親王府去了一個勁敵是好事,但是偏生護駕有功的是寧榮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