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憂姬惆悵的片刻里,五條悟已經找到了大殿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這座漆黑的大殿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這一回的伽藍殿中出現了一尊一人高的佛龕,它就佇立在中央蓮臺臺階之下,而去這座佛龕并不是完全空置的,它的木臺上竟然放置著大殿內的唯一一座佛像。
“打扮倒是很常見啊地藏王菩薩”五條悟饒有興趣地繞著佛像打了個轉,最后停留在佛龕的正面,笑了,“啊,看來是噩夢里才會出現的惡鬼菩薩了。”
這確實是一尊佛陀的木雕,但是它的袈裟之內卻并沒有寶相莊嚴的佛像,恰恰相反,那是一只面貌扭曲的惡神,它青面獠牙,手足脖頸上纏繞滿了骸骨拼湊項鏈,雙手在揮舞間做出招徠與收羅的手勢,好似正在呼喚災厄,雖然只是一尊木塑,卻嗲這兇惡而逼人的氣勢。
憂姬又嘆了口氣,也走到了佛像的正前方“老師,這個大概就是被鎮壓的夏油先生了。”
五條悟“”
五條悟驚呆了,下意識地去瞅這惡佛的腦門,比對之后又去看它的眼睛“不像啊”
“沒有劉海也沒有瞇瞇眼,請不要找了”憂姬的腦中立刻晃過夏油杰的標志性特征,她努力地抹去這種洗腦般的印象,試圖辯駁,“總之,封印不是根據外貌的模擬的。”
五條悟失望地嘆了口氣,隨即翻出平板,對著佛像就是一串拍照錄影,不知道是拿多少人練過手,這動作熟練得讓人想要落淚。
憂姬立刻打斷“五條老師請握住我的手,我帶你去看夏油先生。”
掌心向上,這是一個邀請的手勢,五條悟沒有拒絕,他也伸出了手,而就在兩人指尖相觸的那一瞬間,陰影再次顛倒,他們一起落入了一條狹長而黑暗的走道之中,這條道路是被兩塊空間硬生生擠壓出來的,長得幾乎沒有盡頭,而在它的一側,夏油杰正盤坐在一片黑暗的正中央。
幾天不見,這位詛咒師好像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現在的情況,無窮無盡的黑暗的死寂并沒有徹底摧毀他的意志,他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雖然看上去冷靜沉重,但從那血跡斑駁的袈裟和外袍來看,他應該付出了不少代價。
據說人類最難抵御的酷刑就是與外界環境隔絕,古往今來,最殺人不見血的折磨就是剝奪感知,無盡的黑暗和死寂會殺滅理智,而且這樣的過程如同鈍刀子割肉,還不如一刀斃命來得爽快。
憂姬很清楚這一點,當然也知道自己的領域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她不是沒想過夏油杰會遭遇什么,也清楚他在長年累月的死寂中有可能精神崩潰,但瘋了就瘋了吧,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五條悟伸手,卻摸到了一塊無形的墻壁,這種感覺令他聯想到自己的無下限“這就是憂姬的封印嗎”
“不全是,它只是一部分,而且和老師的無下限不是一個原理。”憂姬立刻就猜到了五條悟的想法,她解釋道,“因為這一片空間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都被我斬斷了,所以老師是觸碰不到這一塊空間的,包括里面的夏油先生。”
不論是夏油杰也好,這片放置他的空間也罷,因果聯系的斷裂是最徹底的分離,就像是兩條平行線不會在平面上相交,假如憂姬不授權,即便是五條悟,也永遠無法干涉她的領域。
五條悟敲了敲面前這個只存在于理論中的因果律墻,就像是在敲擊一無所有的空氣,沒有得到任何回饋,但他就是無法再前進一步,即便六眼也找不到咒力的痕跡,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令他感到新奇“憂姬的領域,連時間都能隔絕嗎”
憂姬頷首“是的,這片空間里的時間都與外部隔絕了,不論它的時間維度如何變化,對外界來說都始終在最初的時間點上也就是說,不論過了多久,夏油先生永遠和剛關進去的時候一樣。”
時間不變,這意味著夏油杰已經失去了在咒力上進步的可能,而憂姬又在飛快地變強,他們之間的主導關系將越來越穩固。
五條悟“但是也有例外。”
“是的,也有例外。”憂姬伸出手,按在墻面上,“在我愿意聯系的節點時,伽藍殿里的囚犯可以重新與外界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