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憂姬哭起來,在爸爸慌張地想要靠近她的時候,她遠遠地跑走了。
里君的手臂已經從天花板中探出來了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讓它們碰到爸爸
“憂姬”
“姐姐”
“憂姬”
家人們的呼喊在身后傳來,憂姬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起來“請不要請不要請不要靠近我”
很快,門外響起了焦灼的敲門聲,那是爸爸和媽媽,憂姬眼睜睜地看著蒼白的手臂在床底下蠢蠢欲動,她撲過去,用身體壓住它們,對著門外大喊“不要進來求求你們,不要進來”
鑰匙孔里響起開鎖的聲音,啊,是啊,鑰匙還在爸爸媽媽手里,但不可以讓他們進來,否則否則
也就在此時,在那被漆成俗氣粉紅色的木門后,長出了咒靈畸形的嘴,嘴唇外翻,乳牙整齊,它咧開嘴角,做出“噓”的形狀。
然后就是扭曲的、小聲的“我幫憂姬擋住門,不讓他們進來”
憂姬抱著那雙滾燙的手臂,渾身顫抖“嗚嗚嗚”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敲門聲終于止歇,憂姬聽到爸爸在撥打電話,那是打給心理醫生的;她還聽到媽媽在安撫妹妹,妹妹因驚惶而哭泣不止。
而直到此刻,憂姬才終于清楚地認識到她被里君的惡靈,纏上了。
心理醫生小林小姐又來了,她帶著毛絨絨的玩偶,親切又溫柔地和憂姬做了很久的小游戲。
憂姬很喜歡她,但不知為什么,她并沒有和醫生坦白“里君”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幼小的乙骨憂姬本能地明白,這一切的癥結都在她自己身上,沒有人能幫助她,除了她本人。
醫生旁敲側擊了許久,最后給憂姬的父母提出了新的建議養幾只小動物,帶著孩子出遠門旅游,假如情況還是無法改善,那就只能搬家。
憂姬的家庭并不富裕,但父母還是按照醫生的建議養了只小狗,這只小生靈非常可愛,它喜歡圍著人玩耍,但唯獨不愿意靠近憂姬。
家人們非常困惑,但只有憂姬知道為什么。
憂姬嘗試著去約束里君,她一遍遍地重復著不要傷害別人的請求,而她的期冀似乎有了一些成效,里君變得越來越安靜沉默。
只要憂姬不太靠近爸爸,里君就不會再傷害他。
然而,憂姬的努力是無法說出口的,家人們只能看到她愈發的沉默和憂郁。
于是緊接著,憂姬的父母又嘗試了小貓、倉鼠和金魚,但結果都和小狗一樣,就算他們把家中改造成動物園,仍然不會有小動物敢靠近憂姬。
而在里君嚇死了一只小倉鼠后,憂姬開始排斥去靠近這些脆弱的生靈。
在此之后,一場遠距離的家庭旅行開始了。
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海道,有著與宮城縣截然不同人文氣息,這里的海洋風景美麗極了,細膩的白沙下是孔雀藍的海水,雪白的浪花連接著遙遠的天幕。
憂姬被這從未見過的景色所吸引,然而她并不知曉,陌生的環境反而讓里君更加緊張。
里君一直在忍耐忍耐著“爸爸”的靠近,忍耐著憂姬身邊的男性,忍耐著憂姬的眼淚。
剛變成咒靈的里君并不能理解憂姬的恐懼,它只是想要驅逐那些“欺負”憂姬的人,它只是,不想再讓憂姬哭泣了。
于是在夏日的烈陽下,當憂姬的父親想要教女兒游泳、正打算伸手把憂姬從充氣船上抱下來的時候,里君在海水中,拽住了他的腳。
憂姬再一次親眼目睹了父親的痛苦掙扎,他的面龐因為溺水而扭曲,瀕死的驚惶和窒息的絕望同等地傳達給了憂姬。
那雙蒼白的手就緊緊地勒在父親骨折過的小腿上,那張熟悉的嘴從深海的陰影中露出輪廓,在層層海水中傾吐著看不清的話語。
于是憂姬跳下了海,用這種方式制止了里君無意識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