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肯定不是指我。”憂姬篤定道,“而且我不會醫術,刀也是第一次使用也許是在找另一個陰陽師”
“有可能。”多羅羅撓了撓后腦,“不過我還從未見過比憂姬更符合這個條件的人,我上一次在憂姬”
憂姬突然停止了腳步,她直愣愣地盯著山丘寺廟的方向,皺著眉“我聽到了聲音。”
“是刀劍和男人的聲音”
憂姬沒有聽錯,這異常聲音的源頭確實是兵禍。
藏著美緒和孤兒的寺廟,遇上了前來襲擊的軍隊不,說是軍隊未免太抬舉他們了,這只不過是十幾個拿著刀槍的零散士兵,沒什么紀律,在唯一一個武士的指揮下行動而已。
這群人跟蹤了美緒,他們認為這個同時出入兩軍陣地的少女是間諜,因此要把和她有關的人都殺光。
當憂姬提著多羅羅、和百鬼丸一起匆忙趕回寺廟的那一刻,這群士兵的刀鋒已經落在了美緒的身上,從右肩斜著落下,劈在她的胸口腹部,犁出了一道半掌深的血痕。
“美緒姐姐”
多羅羅失聲嘶吼,背對著三人的士兵也陸續轉過身,他們舉著刀,自信地喊著擊殺平民的理由。
憂姬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美緒的身軀緩緩倒地,暴露出她身后無助的孩子們。
就在昨天,她還能聽到美緒的歌聲,看到她的笑容
憂姬的腦中一陣空白,但當那個士兵對著孩子再次高舉起刀時,她幾乎是和百鬼丸同時暴起憂姬抱走了刀鋒下的孩子,百鬼丸則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嘶吼,直接砍斷了這士兵的腰。
憂姬抱著這孩子湊到了美緒的身邊,她試圖去檢查美緒的傷勢,可這傷口實在是太大了,不僅出現了大出血,甚至還有臟器的流出。
“美緒”多羅羅也跑了過來,和那幾個孩子一樣哭得不能自已,“忍耐一下,我這就給你包扎”
不,簡單的包扎是不行的,需要輸血和縫合,還需要急救,假如能送去醫院的話
可這怎么可能呢
這個時代,是兵禍橫行的亂世。
憂姬扶起美緒的脖頸,讓血液不要灌到她的呼吸道中,但接下來她就束手無策了,她不會急救,更不懂在咒術師中也極其罕見的反轉術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美緒逐漸衰弱。
而瘦弱的少女在臨死前已經意識渙散,只能嘴唇翕動,念著含糊不清的詞句。
憂姬眼睜睜地看著這善良的少女在她懷里死去,她臨死都緊握著手中的小囊,當這東西滾落到地面、松開口時,泄出了糧食的種子。
種子
對,美緒曾說過的,在百鬼丸討伐魔神之后,他們要在那片土地上耕種,從此種出屬于自己的麥田。
多羅羅突然站起身,他朝寺廟的院子中沖去。
“多羅羅”
憂姬急忙抬頭望去,卻發現這些士兵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被百鬼丸砍殺殆盡,黏膩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鼻腔。
第二次了。
這是憂姬第二次親眼見證了死亡,強大與弱小、善良與罪惡、加害者與被害人它們轉換得如此迅速,甚至不給她一個反應的機會。
在憂姬的左側,破敗的寺院沉睡在黎明將至的黑暗中,殘缺不全的孩童們小獸般擠在一起哭泣;而在憂姬的右側,荒蕪的庭院中卻是一片尸山血海,雙臂被刀刃替代的少年魔神般兇戾。
不過是短短幾分鐘,百鬼丸竟已經殺光了所有襲擊寺院的人,鮮血流淌到憂姬的膝下,浸濕了美緒的紅裙。
多羅羅正從后抱著他的大哥,試圖讓沉溺在痛苦和暴虐中的少年稍微清醒一些
百鬼丸抬起了頭,那無神的雙眼慢慢鎖定了憂姬他仍然在看著那只手指。
在憂姬的身后,被收養在寺院中的孤兒們逐漸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顫抖和恐懼,即便這些孩子都經歷過戰火,但在這修羅地獄一般的景象面前,他們仍然無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