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已經存在,那么它必然就有爆發的一天,這一刻的夏油杰已經預見了他脫離獄門疆的時機,而與此同時,他更期待著在發現這無可辯駁的事實時,乙骨憂姬會露出的神情。
她會怎么做呢殺了“自己”嗎
流落到異世界,強敵環伺,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以相信的、不吝襄助的“自己”,竟然是最大的敵人。
真可憐啊
這么想著,夏油杰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得救了。
憂姬輕快地奔跑在昏暗的木制走廊里,黯淡的光線讓這片區域像是迷宮一樣復雜又漫長,暴露在外的肌膚已經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只有她身前的少年一直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掌寬大而冰冷,但卻格外沉著有力,五間指骨節突出,仿佛不是骨骼血肉,而是金澆鐵筑。
離開地牢的過程輕易得讓人沒有真實感,有乙骨憂太帶路,憂姬很輕易地就進入了五條氏主宅的核心區域,他對這里非常熟悉,即便帶著她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走廊里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息,這味道當然是雅致又好聞的,但它又沉重得讓人胸口煩悶,憂姬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呼吸聲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乙骨憂太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向憂姬,即便在一片黑暗中,他的視線也明顯到讓她無法忽視。
“憂姬”少年頓了頓,“很冷嗎”
冷當然是有些冷的,畢竟寒冬臘月里的木地板長廊對赤腳很不友好,不過這對咒術師來說也不算什么,而且比起五條家的死寂和冷漠,物理意義上的冰冷反而是最無害的。
憂姬沒想到憂太突然停下腳步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她不由得愣了愣,于是這短暫的沉默便被當成了默認,因為在下一刻,乙骨憂太有些拘束地伸出手,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咒靈里香也想幫忙,于是它的手掌便虛虛攏住了兩人。
“我房間里還有外套。”乙骨憂太悶悶地道,“但是沒有女孩子的衣服。”
憂姬已經驚呆了,自她離開家鄉起,除了里君之外,沒有誰與她有過這么親密的接觸,按理說她應當會很排斥來自他人的擁抱,但是乙骨憂太卻并不令她排斥他不是什么某個“別人”,他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靦腆而親切的善意,是瑟縮卻向往的渴望這些難以形容又無法計量的隱晦情感已經毫無保留地傳達給了憂姬,于是她回憶起里君的手臂,無時無刻不包裹著她的咒力,那些狹小安全的空間
憂姬甚至還聯想到了她在東京咒高宿舍里的軟被窩。
“我”就在這里。
憂姬怔怔地望著乙骨憂太,昏暗的光線里,他也正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