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憑母貴,這話在圣上賜死了幾個母妃失寵的皇子前提下確實存著幾分真意,鄭玉磬破涕為笑,卻又有些失落,“圣上說笑了,妾一介賤軀,圣上的皇子公主是天潢貴胄,哪能相提并論”
有時候男人的心思也是極其矛盾的,圣上當日賜婚時看中她,除了姝色無雙之外,固然還有美人已經做了他人妻的求不得與征服欲,可是真正弄到手之后,卻又覺得她肯真心順從比那樣冷著臉躺在榻上任人宰割更叫人通體舒暢。
“朕過些日子再來瞧你。”圣上站起身,步子卻不動,手掌摩挲著鄭玉磬的面龐,顯德會意,服侍的人魚貫而出,將內室留給了圣上與鄭夫人。
“音音,”圣上見她柔順地將臉頰放入自己手掌中,一縷青絲垂下,顯得人十分清瘦,脆弱易折,不免嘆了一口氣“朕不在意的。”
她似乎還要說出些什么自輕自賤的話來,卻被圣上那一句風輕云淡的話堵在了唇邊。
“皇子也好,公主也罷,都比不上音音,”圣上的手中一片柔軟,心中未必不是如此,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此時此刻大抵也不會冷硬得起來“你也是朕的掌中珠玉,容不得半點輕慢。”
“不要總說些叫朕不高興的話,”圣上俯身想要與美人唇齒相近,卻又想起來今日要議的事情,最終只是落到了她光潔的額頭上,與她玩笑道“否則早朝偶爾停一日也不甚打緊。”
圣上日理萬機,就算是心里惦記著鄭玉磬,但皇城與道觀的距離終究不短,一月之中只能來六七回。
他這次一走,鄭玉磬知道圣上這幾日都不會再來,反倒是輕松了許多,半點睡意也無,素顏披發,坐在窗前的繡墩上,閑看晨光初熹,聽著遠處道士們的唱誦聲,眼中偶爾垂下淚來。
只是落在旁人的眼里,倒像是她舍不得圣上一般,遠遠眺望圣駕離去的方向。
抱琴是圣上賜下來服侍的宮人,不似枕珠是從小跟著鄭玉磬的,她端了盥洗之物進來的時候見到鄭玉磬有一搭無一搭地以五指梳發,不由得心下微微嘆息,請她洗漱。
“外面是新住進來什么人了么,”鄭玉磬拿溫熱的巾帕用力地擦拭自己的雙手與臉頰,神色平靜,隱隱透著疲倦“昨天夜里似乎聽見一些聲響,攪得人睡也睡不安穩。”
或許是不愿意攪了這樣好的清晨,圣上并未告訴她夫君的死訊,但是道觀里進了好些人,鄭玉磬也不能裝作一無所知。
“夫人說的是三殿下,”抱琴見鄭玉磬面上并無悲戚神色,知道她只不過是被走動聲吵醒,遂放下心笑了笑,與她解釋道“圣上命他出外公干,回京時來道觀中借宿一晚罷了。”
“圣上都已經動身回宮了,難不成這位三殿下還沒走么”鄭玉磬望了望窗外,“皇子這個時辰還不起身,倒是罕見。”
圣上與三殿下關系冷淡,這在宮中是人人都知曉的,抱琴莞爾一笑,讓侍女收了夫人方才用過的東西,準備拿早膳過來。
“道觀里有地龍的屋子原也不多,聽說是炭燒得有些不合適,炭氣重了些,三殿下昨夜便著了病,圣上只吩咐讓殿下身邊人請太醫過去瞧一瞧,不是什么要緊事,便沒有說與夫人聽。”
溧陽長公主就算是迎合圣上,對這個侄子疏忽一些,也斷然不會輕慢到這種程度,既然事情出在她的道觀,靜養幾日也是應該。
“倒是可惜了,”鄭玉磬飲了侍女送來的安胎藥,苦得叫她皺起了眉頭“雖說三殿下是知道我住在此處的,但男女大防,不得不避,這幾日便少出去些。”
蕭明稷足不出戶地在道觀中養了數日的病,或許是忌憚此處也有圣上的人,他身邊的人也不見有哪個敢叨擾這間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