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少年時便率軍平定叛亂,使得萬方來賀,積威日久,而兩人私會本就有些不妥,她害怕不敢同圣上明說私情,也是常理。
她生得貌美絕倫,叫天子見之失魂,遂君奪臣妻,然而他知道她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惜命人,膽怯不敢反抗,也不是難以想出的理由。
然而秦君宜不過是一個臣子,只要他有心使些手腕,不是不能叫皇帝賜的這一樁婚事有名無實,等到他有朝一日得償所愿,兩人廝守難道還是什么難事嗎
他想過很多方法,或者是叫她喪夫,又或者秦君宜自己識趣,那么他自然也愿意多送幾個美妾補償,可是她竟然是認準了死理,守著夫君一心一意地過起日子來。
鄭玉磬怔了怔,她想過很多事情,譬如需要她對圣上去求什么事情,又或者將來入宮之后內外照應,他不得圣上的歡心,這樣一個得寵且有把柄捏在他手中的貴妃為他偶爾美言,難道不該是他最需要的么
“我以為我原也沒有聽從殿下的義務”她斟酌了詞句,緩和道“我同殿下非君臣、非夫妻,皇子與臣婦,本來便不該有一點半分的瓜葛。”
亭中的茶盞幾乎是要堵住她接下來要出口的話一般,她話音未落時便已經在冰冷的石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蕭明稷的神色間是隱藏不去的殺意,叫人膽寒。
“好一個非君臣非夫妻,那我同你說過的話,難道你都忘記了嗎”蕭明稷刻意壓抑的聲音稍顯暴戾,冷冷笑著,每一個字仿佛都是緊咬著牙發出來的,“我說我會回京向圣上求娶,會叫你做我的正妃,還有哪里沒有從你的意”
突厥與上國的戰事連年不絕,只是突厥與中原不同,王化不沐,民智未開,權力更迭甚快,貴族對王庭虎視眈眈,若是可汗稍有不慎,手底下的幾位王弟王叔便容易生出異心。
他往突厥去的時候可汗主和,而他的弟弟卻更愿意主戰,因此刺殺天朝使臣,試圖迫使圣上重燃戰火,他們使團一行人頗歷了一番驚險,然而鄭玉磬居然這樣快便又同旁人生了情意,絲毫不問他的死活。
她眼底的水光幾乎是一下子便涌了出來,用手中的絹帕拭淚,輕薄的絲絹被水意洇濕,叫坐在她對面的男子也有些許怔住,石桌上的手微微一動,卻并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
女孩子哭的次數很多,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但鄭玉磬卻未必是真情流露。
她太懂得用那輕柔哀婉的嘆聲來博取男人的憐愛,又知道怎么將眼淚一滴一滴流到人的心里去。
“殿下當年啟程返京,確實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鄭玉磬并不否認在寺廟時的依偎私語,如今是她有求于人,自該說個明白“舅父知道殿下肯如此,自然也是滿意的,是我貪心不足,反倒是失望了。”
“三郎,我不想只做你的正妃。”
自從他們恩斷義絕之后,鄭玉磬便再也沒有這樣喚過他,這叫人心神搖曳的情人稱呼,卻像是兜頭潑了人一盆冷到徹骨的雪水,又像是沸水入喉,叫他連質疑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做你唯一的妻子,不想和別人分享你一分一毫。”
情人之間的含酸拈醋原本是常事,然而這些話她卻從不曾跟他明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