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繼位的君王忽然從芳林臺墜落,原本就有些丟人,更何況還是同年輕的太后一塊,便更引人猜測,連負責記錄帝王起居的起居注郎官都有些不知道如何該為尊者諱,用春秋筆法把這一段盡量寫圓鄱
幾位宰相含糊著想了想,上皇秘不發喪的事情皇帝過了初七之后開筆之后已經同幾位親近的臣子說了。
如今皇權雖然不和平但也安穩地落到了圣上的手中,上皇虞祭也可以放手準備,等到出了正月再行昭告天下,但是誰也沒有想過,還沒來得及修建陵寢的皇帝也同太后玩樂時發生意外,幾乎是一下子便要預備兩位天子的喪禮。
今上不比上皇,他無嗣、無陵寢,改元才不過十幾日,算上真正掌權也不過數月,根本來不及請人算好風水,設計皇陵,便是葬也不知道葬到哪里,新君更沒有一個定準。
他們幾位心中對皇帝、太后與太上皇之間的糾葛略有耳聞,因此便換了個相對而言容易遮羞的說法。
"建昭元年正月十五夜,上奉太后共登芳林臺賞月,是夜上皇崩,太后悲痛欲絕,不慎墜樓,上護持不及,亦不慎墜落。"
至于世人信與不信,那便不是他們的事情了。
皇帝昏迷了幾日才醒,無疑是叫這些新被天子提拔起來的從龍之臣松了一口氣,聽到圣人宣召尚書左右仆射、大都督、大都護與中書令、侍中幾位入內,一個個也只顧得用清水濯面,來不及多整儀容,就這樣到紫宸殿見駕了。
"朕這幾日不朝,百官可有什么議論的話么"
御榻上的天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中氣不足,但是依舊保持著威嚴∶"你們值宿了三日也算辛苦,稍后吩咐膳房,一會兒便在紫宸殿側殿用了。"
他頓了頓,"春寒料峭,叫幾位的夫人將衣裳都送進宮來,省得諸公家中惦念。"
幾位宰相與將軍行禮謝恩,皇帝傷得連話都說不大利落,還有心惦記他們吃的穿的怎么樣,那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尚書左仆射宇文雍見圣人氣息略弱,低聲稟道∶"回圣人的話,百官只知道您年下勞累,偶感風寒,需遵醫囑好生調養,并未有什么事情。"
皇帝又不是每一日都要上早朝的,而下一次接受長安城五品官員以上的大朝還有十余日,中間的小朝皇帝偶爾免一次倒也沒什么。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帝終究不比太上皇清閑,遲遲不露面難免人心思變,這樣一段緩沖的時間就該是清醒過來的圣上處置料理這些的時候。
更何況原本定的就是二月為上皇發喪,生父虞祭,而君主不能親臨,一則是為世人詬病,天子不孝,二則也是叫人猜測皇帝與太后的病況。
蕭明稷略點了點頭,氣息微弱道∶"叫人將政事先交與爾等先在書房處理,若有大事不決,寫成折子遞上來,朕自會批復。"
歷代先帝都是將政事交給皇太子或是自己的兄弟,暫且代為監國,他遲疑了片刻,卻悲哀地發現宗室之中并沒有自己親近可靠的弟兄可以托付,依舊得自己來批復。
皇帝如今別說是下榻,想要翻身都不大可能,這會子清醒一點,或許下一刻便又昏過去了,宰相們應承了這一點,但是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年齡更長些的鄭公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