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想到,蕭明稷倒也沒有過分惱怒,只是枕在繡帷里淡聲笑道∶"好一副舐續情深的嘴臉,侍中與其擔心秦王的性命,倒不如擔心你自己。
"你覺得朕留你這一條性命到現在,如今便不會再取回來了么"
他思來想去,糾結最多的反而不是立不立元柏,而是要不要趁著這個時候殺了秦君宜。
太醫說,太后的身子問題少些,靜養許久之后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對于她而言,最大的問題是如何保全性命,臨朝聽政。
張瑾瑜的話叫他意識到,要她繼續活下去,那便不可能立除了秦王蕭明弘以外的人,就連贊成立秦王的人都盼著殺母留子,不立秦王,她就當真半點活路也沒有了。
雖說他身子康健的時候必然不會冊立蕭明弘這個身上流著旁姓血脈鮮血的孽種有朝一日能繼承自己的位置,可是方才臣子們所打的算盤,反而叫他生出些動搖。
沒有人知道秦王的真正身世,這也算是一樁好事,起碼將來守住江山社稷的人還是姓蕭,并不會辱沒了祖宗。
只要旁人覺得這個孩子是上皇或者是他的孩子就已經足夠了,秦王能繼承大統是因為他的血脈,音音不會對外宣揚,那是與臣子私通生下的孩子,秦王若是真如鄭公說的那么聰敏,也不會自取其辱,叫世人質疑他的真正血脈。
他一定會死死守住這個秘密,皇位傳下去,其實還是蕭姓。
唯一叫人不悅的便是秦君宜。
他無法不恨音音的狠心,但是卻又不愿意去恨她,只能想到眼前這個男子。
音音想做真正的太后,假如沒有他的束縛,一定會與秦君宜做一對鴛鴦,太后與權臣有私,又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情。
坐擁江山美人,他做不到的事情,如何能叫這個自己曾經恨不得置之死地的情敵做到
"圣人想殺我,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出乎人意料的是,秦君宜卻分外坦然,"您從前是想叫臣瞧著您與太后恩愛,所以才留臣茍活至今,雷霆雨露,俱為君恩,臣的性命自然是您想取就取走的。"
他才入官,現在還不大能確定圣心歸屬與旨意是不是已經下了,但是卻能略微揣度一點天子心思。
“臣入宮便沒有想過活著出去,”秦君宜不緊不慢道:“只是圣人也該清楚,如今朝野對太后頗有微詞,無人襄助,獨木難支,太后自己亦存了死志。”
“若圣人愿意令臣相隨先帝于地下,前后過身出殯,”秦君宜行了一禮,大有引頸受戮的意思︰“圣人大可以猜測,太后又會如何”
皇帝變成這樣必然少不了音音做的事情,他心里高興歸高興,卻又不能露出來,但是卻可以猜測出一點。
哪怕皇帝墜樓真與太后有關,此時此刻,蕭明稷也是有心替鄭玉磬周旋遮掩的,否則太后也不能安安穩穩地躺在長信宮里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