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官府安排士卒泄洪救人。
根據何似飛從士卒嘴里聽到的,他們整個村子,總共三百余人,活下來的只有兩成。
而他們老何家,原本有祖父祖母、爹娘、大伯嬸娘、三叔三嬸,以及何似飛六個堂兄弟姐妹,總共十五人,現在只活了祖父祖母與何似飛三個。
大災之后容易有大疫,畢竟洪水會沖走墳地,沖死活人,一旦尸體在水里浸泡過久,就會腐敗、產生大量致病的東西。
所以,為了避免被感染,存活下來的人并沒有傷春悲秋的權利。何似飛連同祖父母一起,在官府的安排下,能走的就走,不能走的躺在牛車里,遷徙到最近的一片荒地里,安營扎寨。每日靠官府救濟的粥飯度日。
三個月過去,何似飛徹底清醒后,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被遷徙來的不止祖父母認識的村民,還有其他被洪水殃及的村子村民。
約莫有一百來人,全都吃著朝廷的救濟糧。
何似飛算著時間,感覺朝廷再怎么富裕,也不會任由他們這些人一直吃白飯的。
雖說他記憶里沒有這個朝代,但他所在的地球歷史上曾經有過類似的古王朝。他清楚地記得,有些朝代的官員們為了貪污救濟糧,直接下令將他們這種流民殺死,如果上面有欽差查,那就讓士卒假扮流民,蒙混過關。
所幸,管理他們這些流民的官員還算廉政,至少何似飛每一頓都能吃個六成飽。
可能是上輩子的末世的不安感發作,何似飛并沒有一直在帳篷里混吃等死。他很想出去找點事干,卻被看守的士兵攔回來“沒有大人的命令,所有流民都不得離開營地半步。”
這時候,何似飛才想明白,古代雖然信息不發達,但管理的更為嚴格想要出遠門,沒有身份文書、官府開的路引,壓根就別想離開自己村子三十里遠。否則一概按照亂民處理。
亂民,是可以被官員就地關押的,至于嚴重擾亂秩序的亂民,還能直接杖斃。
洪水到來之前,何似飛還算有正兒八經的村民身份,但現在村子毀了,大半村民都死了,何似飛他們全都淪落為流民。翻譯過來就是沒有身份文書的百姓,比亂跑的亂民還不如。
何似飛想,他這就類似于黑戶吧。
他只能按耐住所有情緒,喝著救濟糧,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在細軟的沙土上練字,偶爾躲在被子里雕刻個指頭大的小木雕,換些微薄銀錢。幾個月來,何似飛攢了有三百二十文。
終于,何似飛等到朝廷文書下達讓他們在這荒地里開荒,重新組建村子。
以前的村子已經完全成了水域,再也不能回去,再加上朝廷給他們開荒的政策十分優惠,開荒的人按照人頭算,一人可分得五畝地,而且七年內免所有契稅絕大多數人都愿意留下,在這里定居扎根。
何似飛一家人也不例外。
雖說他們家現在只剩下爺奶和他,聽起來都是老的少的,但除了何似飛年紀太小身子骨弱不能干活外,爺爺奶奶都才四十來歲,正是身強體健的時候,他們倆干活竟然不輸于其他青壯年。
又過了二十天,等開發出來的荒地成了規模后,官府安排人來為大家辦了身份文書。何似飛終于擺脫了流民的稱呼,成了新建上河村的村民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