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場二十三位蒙童背誦并釋意結束后,臺上的教諭道“基礎考教結束,諸位依次落座。”
在場蒙童們皆有些呆楞,不知道落座是為何。但見夫子目光嚴肅,且沒有為他們解釋的意思,一個個噤若寒蟬的依次坐下了。
很快,學堂內進來四位書童打扮的少年,為大家分發筆墨紙硯。
這文房四寶中,除了紙張是嶄新的之外,其他三樣皆有磨損痕跡,想來是旁人用過的。即便如此,筆頭卻洗的十分干凈,完全保證了考核的公平性。
何似飛并不怵寫字,但那僅限于讓他謄抄,如若是要他即興發揮吟詩一首或者寫一篇論述什么的,何似飛真是兩眼一抹黑。
畢竟,他上輩子學的用的都是白話文,習慣從左往右寫,能下定決心練好毛筆字還是因為先生逼得緊
這用語習慣一時半會兒真的改不過來。
何似飛剛才升起的一點自信又被桌面上鋪展開的筆墨紙硯給摁下去了。
此前他拿到一百多兩銀子,又得了趙麥掌柜的奉承,雖然說心理沒飄,但開心肯定是有的,可現實在他臉上煽了大大的一巴掌。
他比起這時代土生土長的蒙童而言,有上輩子的記憶是一種優勢,但也有劣勢,那就是他那已經習慣的書寫用法,在這個時代并不行得通。
何似飛心里這么想,面上倒沒有慌亂,只是跟從大家一起安靜磨墨。
約莫幾個呼吸后,臺上的教諭再次開口“諸位在右邊緣寫下自己的姓名籍貫。”
蒙童們各執起筆。
何似飛蘸墨,提筆,筆尖在硯臺邊緣輕輕一刮,多余的墨汁無聲滑下,在右側落下自己的姓名和籍貫。
教諭在臺上看著底下蒙童皆停筆,道“考核內容,寫自己為何想拜師余老,或者進入縣學。二百字為限,考核時間,一炷香。”
語畢,一位書童點燃線香,插在香爐中,同時高舉手中香爐,讓在座蒙童皆可看清。
何似飛聽到這題目,心中所有思緒、所有的擔憂仿佛突然化為泡影,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拜師,當然是為了登上天子堂。
至于為何拜師余老
何似飛思忖片刻,覺得一是因為時間趕巧,他正好在計劃著拜師讀書,就傳出余老收徒的消息;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余老的詩文。
何似飛曾在書肆里通讀了余老仕途一路順暢時期的詩文,字里行間的豪情壯志、瀟灑恣意,讓何似飛看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將這些詩文謄抄個千八百遍。
對比起那些考不中就放棄,就安心教書的夫子而言,何似飛自然打心眼兒里佩服余老的。
他上輩子只有算計,也只能算計;但這輩子,何似飛真想踏踏實實體會一次會當凌絕頂的豪情。
何似飛想明白后,重新蘸墨,落筆,當他最后一個字落下,臺上教諭高呼一聲“時間到,所有蒙童停筆,起身”
此前三位少年因為沒背出來大學被請出去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其他人不敢拖延,即便沒寫完也只能放下筆,起身。
教諭又道“依次出門。”
這回是書童帶路。
何似飛跟著大家出了學堂,但書童并未停下,只是帶著大家繼續向外走,不多時又到了那寬敞的操場處。
何似飛見書童腳步還不停,大概猜到這會兒是考教完了,帶他們出去。
但考教結果什么時候出是否還有第二次考教
何似飛心中壓著疑惑,但因路上大家都蔫兒噠噠的,沒人出聲,他倒也不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