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前四為廩膳生,進入縣學念書的話,不僅不用交束脩的那五兩銀子,還能申請縣學免費為他們的寢室,并且由公家每月發米六斗,發白銀四兩;廩膳生之后,則為增廣生,增廣生同樣不用交束脩的五兩銀子,但想要住在縣學的話,得按年交費,并且沒有公家補貼。增廣生之后,則是附學生,可以托關系進入縣學念書,其他費用卻一個不免。
因此,沈勤益能在縣試與院試中考取這么高的名次,足以看出他日后的潛力。
至少成為秀才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更別提,沈勤益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他是個窮書生沒錯,但他就想娶富家姑娘這是一個雙向選擇。
有些富庶人家瞧不上沈勤益的做派,自然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但有些人家看中沈勤益的前途,只要他能考中秀才,日后就算考不上舉人,在縣城開個私塾,那在縣城的地位也不會低。士農工商,商人地位太低了,律法對其又有頗多限制,他們急需一個讀書人來拉高自己的地位。
因此,很多商人即便知道不少窮書生上門求娶自家閨女是為了什么,還是會讓女兒下嫁。因為他們也能從此中受益成為秀才后,一年可是有兩百畝田地免除交稅的,還可以免除家中一人服徭役。
何似飛當時聽沈勤益分析完其中利弊,只覺得是這個時代的規則和律法在給書生們鋪路。
要是沒士農工商這種嚴苛的等級制度,想要靠一個人的讀書科舉來積累財富、實現從平民到上層人士的階級跨越,那還真是做白日夢。
“似飛似飛,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何似飛剛跑完步,就聽到沈勤益跑著過來叫他。
何似飛瞧見沈勤益同樣的短打打扮就知道他叫自己干嘛了。他大步往過走,氣息逐漸趨于平和,他沒有理會鬢邊滑下的汗珠,說“一會兒有蹴鞠比賽”
“可不是,陸英那小子昨兒個不知道吃了什么,現在還在茅廁出不來,我猜想你這個點都在跑步,一路尋來。”沈勤益笑著招呼他,“快來,我們隊就缺一個人了。”
對于這種群體性活動,比如文會、詩會、蹴鞠比賽等,何似飛一向來者不拒。當然,他跟沈勤益一樣,同樣不去在青樓酒肆舉辦的文會。他這邊不是因為窮,也不是什么要為了未來的另一半守身如玉,他純粹是心理潔癖。
再問,就是受了陳云尚和他那群朋友影響,不想踏入青樓一步。
何似飛跟沈勤益并肩朝著舉辦蹴鞠比賽的小山坡跑去。
那是縣學學子們玩蹴鞠的老地方,說是小山坡,其實還沒有何似飛高,但勝在地方大且平整,再加上這里光禿禿一片,也沒有百姓前來放羊,不擔心踩到排泄物,就成了大家出來玩的一個聚集點。
臨到近前,有相熟的縣學生給何似飛一根兩指寬的絳紅色綁帶,讓他綁在額際,綁好后還有一根同色的腰帶和兩根腕帶。
這是為了區分隊伍,何似飛這邊是紅隊,另一邊是黃隊。
何似飛輕車熟路的綁好,現在他身量見長,跟一眾比他大幾歲的少年站在一起也不顯矮,只是比起其他人寬廣的肩背,還是顯得有些瘦削。
但架不住他漂亮。
是真的好看到了漂亮的程度,比起面部較為扁平的大部分人來說,何似飛顱頂高,山根到鼻尖呈現流暢的線條,骨相不能更優越。還有那雙眼睛,不是那種深深一道的雙眼皮,可能是因為眼尾微微下垂的緣故,雙眼皮褶子看起來有點淺,目光從薄薄的眼皮下投射出來的時候,讓人覺得是冷淡又疏離的。可他越是給人一種距離感,就越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人再錯認性別的。
尤其、尤其是何似飛綁上絳紅色抹額,那種冷淡的距離感立刻被秾麗掩蓋少年人面色發冷,目光漫不經心,可抹額是紅的,唇色也因為剛運動完,泛著淺紅色。就這么站在差不多同樣打扮的一群書生中。
沈勤益調笑著捅了何似飛一肘子,笑著給他使眼色“看到沒,那邊小坡上坐著的姑娘,都是看你的,可能還有一個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