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還沒組織好語言回復陳竹,大腦已經率先反應出一個詞雛鳥情結。
剛破殼而出的小鳥會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生物當作自己的母親。
同樣的,陳竹在離開陳云尚那個牢籠后,把自己當作了一份精神支撐。
何似飛倒不介意陳竹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人活在這世上,總得有個念想,才能日日堅持著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學子們為了考科舉,沈勤益為了娶富家姑娘,莊稼漢為了田地收成,而陳竹一直想的是好好照顧何似飛。
這其實不算壞事。一般人家買了下人回來,還會明里暗里敲打幾棍子、隨后再給個棗子,以此讓下人對主人家更加忠心。
如果何似飛把陳竹當個單純的書童來看,陳竹的想法和做法無疑都是合適的。
但問題在于,何似飛從未把陳竹當仆從看。
馬上過完年就要十四歲的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少年眸眼定定的看向陳竹,目之所及,有陳竹顫抖的指尖,有被撕成兩半的紙張,還有那一滴滴從十六歲陳竹下巴尖尖流下的淚水。
啪嗒啪嗒的砸在桌案上。
在這種場景下,尋常人第一反應可能是都喜歡到這種地步了,就不要再猶豫糾結,去找周蘭一吧,祝你們幸福。
但何似飛卻十分認真的開了口“阿竹哥,我在想,與其讓你在我和周蘭一之間踟躕,不如你暫且把心思放在旁的事上。等你忙過一段時間后,再回來做決定也不遲。”
這一招叫情緒轉移。
何似飛上輩子經常用。作為感知不到自己雙腿、而且還罹患絕癥的殘廢,何似飛沒有成長為一個整日陰測測仇視世人的變態,大部分時間都是靠這招來排解心中焦躁的。
當年的何似飛明知自己沒有未來,卻還是堅持著給自己樹立一個個符合主流價值觀的目標比如學習、練字、雕刻,日日堅持下來,他便很少有時間自怨自艾。原本黯淡無光的短暫人生好像得到了無限延長。
陳竹聞言怔愣的瞪大眼眸。
何似飛“前些日子,朝廷安排清剿匪患,以保年關安寧。其中,木滄縣與寧水縣之間的矮山林里,清剿出一大批拐賣孩童的惡徒,其中有十數位不到七歲的哥兒,因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其父母,只能暫時安置在縣衙后院。但考慮到性別與男女大防,縣衙想要找一位哥兒來照顧這些孩子”
這個消息是去年放何似飛進去縣學參加考校的衙役告訴他的。
后面還有一段“不過衙門最近銀子吃緊,一日可以給照看之人八文錢,好處是吃住可以在縣衙里,不用花錢。”
八文錢一天其他的都不干只做荷包賣錢,都能賺不止十五文。故此,鮮少有人愿意去。
何似飛畢竟住在縣衙后院不遠處,每日出門都要經過縣衙,同衙役們抬頭不見低頭見。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是余老的關門弟子,自是有意同他結交,這不,何似飛經常能聽到一些新鮮卻又不機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