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為了自己的目標,日復一日的練柳體、館閣體,何似飛的狂草能因為沒練過而寫得這么糟糕嗎
想到何似飛日復一日的堅持穿著單衣跑步,想到他勤勉練字、背書,余明函心中就對這孩子愈發心疼。
誰能猜到,這個時節穿著單衣都不會冷到發抖的少年,去年這會兒已經給自己裹上夾襖了呢
心疼歸心疼,但能看著何似飛一步步長成自己所期待的樣子,余明函就忍不住浮一大白
得一弟子如此,夫復何求
十月一過,十一月初,又到了何似飛每月去回春堂診脈的日子。
每月一診脈,這是余明函要求的。他說京城那些備考的少年郎,在科舉前幾個月,幾乎每一旬都要讓大夫上門診脈,確認身體足夠康健,能撐得住一場科舉考試才行。
不然,他們寧愿讓孩子不參加科舉,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凍死在科考的號房里。
今日來診脈的不只是何似飛,還有沈勤益、周蘭甫和陸英。
對于科考前的注意事項,何似飛自然不會瞞著朋友,他和陸英都要在兩個多月后參加縣試;沈勤益則要參加院試。
至于周蘭甫,還沒報考鄉試。此趟來,是受二弟之托,當個中間人,讓二弟跟似飛能搭上話的。
何似飛的身體經過一年膳食調養,運動調理,外加自己年紀小,正是成長發育的時候,脈象自然十分健康,年邁的大夫給他連個注意事項都不留,便叫下一位來號脈了。
周蘭甫則悄悄帶著何似飛去了后堂,周蘭一早已候在此地。在周蘭甫放簾子的時候,周蘭一對著何似飛深深一揖,神色懇求,言語懇切“何少爺,冒昧請您來,是因為、因為我對陳竹情根深種,但、但最近不知為何,陳竹對我避而不見,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見他,如果他不方便,可以不見我,但能否請何少爺幫忙帶話我、我”
周蘭一雖然說的斷斷續續,邏輯卻十分清晰,可見是之前打好了腹稿的,只是臨場發揮太緊張,這才磕磕絆絆的。
對于感情一事,何似飛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他此前讓陳竹去縣衙幫忙的時候,已經料想到現在的場景如果周蘭一真的如同陳竹在乎他的那樣,同樣在乎陳竹,那么周蘭一應該會在這時來找自己。
何似飛雖沒經歷過感情一事,但知曉感情付出的雙向性,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感情維持注定是不長久的。
周蘭一比何似飛要年長三歲,身型也比他壯實,按理說氣場風度應該能壓過何似飛這個不足十四歲的少年。但周蘭一這會兒在何似飛面前支支吾吾的說話,氣場委頓,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周蘭甫站在門邊,如果有外人來他就會吭聲。
現在外面靜悄悄的,周蘭甫便偏頭去看屋內的兩人。
乍一看,周蘭甫未曾察覺有什么不對,再看第二眼,周蘭甫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微微倚靠著窗棱的少年身上,站姿有些懶散,身型也是單薄瘦削的。但無端的,氣場就是能穩穩蓋過他家二弟一分,不多不少的一分讓人有壓力卻又不會覺得突兀。
周蘭甫心里忽然泛上一個念頭,何似飛這真的是那種高門大戶才能養出的矜貴公子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