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函“詳細說說。”
何似飛“首先,雖說秀娘們一只趕工,可以做得一千多件外衣,但不見得所有人都會讓秀娘做外衣。并且,縣試聯考五日,學生聽聞,考場環境不會那么輕松,后幾日衣服可能會發餿,因此有家底的人家可能會給學子多備兩套換洗衣物。所以,這個一千多的數據得按照兩成砍下,只剩下兩百多。其次,有些考生家中長輩會給縫制衣服,倒不用再去成衣鋪,按照木滄縣的貧富比率來算,這樣的學生才是人數最多的群體。最后,還有那些前幾年未曾考中的學生,他們可能會備有衣服,便不用縫也不用買。”
何似飛頓了頓,“總的來說,在自家做衣服的學子人數可能比買成衣鋪的多五成,而往年學子會比其少五成,算下來是六百多考生。最后,還有一些我考慮不周到的情況,便在此基礎上加數十人,總計七百余人。”
余明函聽他說到最后,眼中已有贊賞之色。
他知道計算考生人數并沒有多大意義,畢竟不管七百還是一千,想要脫穎而出,必然得考那前數十名才行。但推崇算學,倡導一切以事實、數據說話是他的從政理念。何似飛能從一些模糊不清的數據概念中推斷出大致考生人數,且邏輯縝密,怎能不讓余明函滿意。
眨眼間三十日就過去了。
二月初九,丑時二刻,何似飛出門,身后跟著的是拎著書籃的陳竹,而余枕苗已經候在他小院門外。這會兒太黑又太冷,余明函擔心他們安全,便早早讓余枕苗來了。
何似飛見到他后趕緊道謝。
這個點算后半夜,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即便穿著棉襖,何似飛還是感覺寒氣刺得他裸露在外的手、脖頸、面頰微微發痛。
平時這個時間大家都在溫暖的被窩里,即便總聽別人說后半夜冷,但具體怎么個冷法,今兒個總算實踐了一下。
余枕苗想說“今兒個是陰天,尤其冷了些,也不知道一件外衣夠不夠御寒。”
但想到縣試要求學子們只能穿一件外衣,他說這些也無濟于事,便壓住了開口的想法。
一行三人繼續冒著寒風前進。
何似飛在縣衙要求的衣服外套了一件棉衣,打算在進入禮房后再脫下,這會兒除了手和臉有點凍外,身子還是暖和的。
走過門口的那條小巷后,就能看到其他同樣裹著棉襖、咬著牙前進的書生正在路上行走。
一個個都被凍得不輕。
等走到縣衙偏門外三丈左右,已經有高舉著火把的衙役在此站崗。這會兒便是要求考生獨自進入,陪送人員只能等候在外了。
現在天色尤其黑,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此刻到場的考生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何似飛脫下棉襖,從陳竹手中接過書籃。棉襖剛一離體,暖意仿佛還籠罩在周身,倒也不算多難扛。
何似飛上前幾步,將自己的身份文書、考牌一同呈遞給手持火把衙役旁邊的師爺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借著火把的光亮,只是簡單核對身份文書和考牌上的籍貫、姓名和年歲一致,便放他進入。
何似飛此前進過一次縣衙,正是敲登聞鼓的那回。不過作為敲了登聞鼓的百姓,他是被衙役按照規章制度從正門帶進去的。縣衙正門正對著的地方就是公堂,往常若是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案件,百姓們皆可在門口圍觀。
因此,當時何似飛不覺得縣衙里面有多大。
但這偏門就不一樣了。
一進偏門,便能看到兩排手持火把的衙役,將短短一丈的路照得通亮。
門后有兩個面色嚴肅的衙役,朗聲道“交書籃,脫衣”
這是為了防止有學生夾帶小抄作弊。
何似飛前面的學生這會兒已經脫去了外衣,正在解中衣的帶子。何似飛見狀將自己的書籃放在一邊,著手脫衣。
這一層檢查的流程沈勤益曾經跟他們科普過,沈勤益原話是“縣太爺原本規定大家只需要脫的剩下褻衣褻褲即可,但我前面有個考生在褻褲里藏了小抄,縣太爺大怒,便讓我們所有脫光了走過那段路冷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