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飛回過目光,直定定的看著喬影“知何兄。”
茶水的熱氣裊裊升騰,氤氳了一瞬視野,他忽然笑了,說“前些日子我從木滄縣出發,乘船先趕往行山府,在渡口改換馬車來郡城。船只抵達和馬車出發時間錯開半個時辰,因為想見知何兄,便趁著這時間跑去悅來客棧一趟,不料知何兄早已退房。”
這種事用少年人玩笑般的口吻說出來,帶著一點傻氣,卻又讓人心里暖烘烘的。
喬影的局促感頓散,立刻道“行山渡口到悅來客棧,單程就得走大半個時辰,你還得去詢問掌柜”這一路不得跑著么
何似飛笑容里帶著點青澀“主要是先前在船上呆了三日多,沒活動,想下地跑跑。”
“貧嘴,”喬影也笑了出來,“方才沒好意思說,你站起來咱們比比,三個多月不見,似飛賢弟可是又長高了”
兩人站起身,面對面,足尖只有寸許距離。
何似飛作為高的那個,抬指在知何兄頭頂比了比,隨后將中間稍有空隙的食指和拇指挪至兩人眼前“大概高了這么些,此前我是看不到知何兄頭頂的,現在已經能看到了。”
喬影高興之余又有些羨慕“你才十四,還能長高呢,日后指不定比我高半個頭多。”
“知何兄不也才十六么說話何故如此橫秋老氣,且知何兄也會繼續長高。”
兩人重新落座。
喬影心說他這個很難再長了,哥兒一般發育的比男子要早些,待到十五六歲之后,哥兒就再難長個子了,而這個年紀的男子還能多竄高些呢。
兩人又閑聊片刻,喬影才想起正事“我到府城的早,這些日子就在研究那喬什么太守全集,今日天色尚早,咱們聊聊這本書”
何似飛道“那不巧了,方才我在排隊結賬,聽聞知何兄喚我,便把書本和錢袋都給同窗,讓他幫我先帶回客棧了。”
“無妨,我這里有幾本。”
這倒不是喬影準備好的,只是他當時幫二哥校對此書,順手留了幾本在手邊看。
何似飛拿了一本翻開,快速掃略過幾頁,問“太守大人他重實業,有興算科,拓農桑之心”
算科和農業看似關聯不大,但農業的水車灌溉,不得通過精密計算后再制作農業的施肥與產量增加之曲線,不得精通算學之人來繪制且每畝地如何播種,如何利益最大化,都需要應用到算科知識。
喬影見何似飛一下說在點子上,不住點頭“喬知府他是個很務實的官,滿心撲在柴米油鹽里,一向不喜歡詩詞歌賦那些風花雪月。聽他府里的管家說,他早年還經常自己下地耕種,邀請種田極好的百姓們一起編撰農桑輯要等書籍,甚至安排這些人親自去各個村落教大家如何耕種,羅織府百姓的田畝產量便大幅增加。”
何似飛聽得認真。
喬影繼續說“除此之外,西城那邊有運河經過,那兒的集市、商貿頗為發達,喬知府曾喬裝打扮,連續數月記錄物價、估摸物品的好壞程度,再統一物品流入羅織府的標準。”
何似飛心道也難怪羅織府能成為郡城,有運河在府城流過是地利,但若是沒有知府大人的管控調理,羅織府也不會有如今的繁華。
那么,他作為院試考生,此次必然得多寫實例,不可堆砌辭藻,滿篇假大空之言。
喬影看著何似飛的神色,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溫聲說“似飛賢弟的策問已是極為出挑,邏輯、論點、論據等條理鮮明,完全是喬知府會喜歡的好文章。不像行山府那樣喜歡華美辭藻的知府大人。”
何似飛莞爾“那知何兄給的這定心丸我便吃了。”
喬影發現自己真是跟似飛賢弟客套不起來,才夸了他兩句,這人就能順桿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