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何似飛無言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微微晃了晃腦袋,重新舉步向客棧走去。
如果說今日這場偶遇是兩個人為了見到彼此,所蓄謀已久的必然的話,那么這延續了三個夏天的木雕,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緣分。
雖然一直在賺知何兄銀子這件事讓何似飛心態微妙了那么一瞬,但在此之前,他對買家知之甚少,知何兄那邊對賣家也不甚了解,到底只能算是幾場雙方皆滿意的交易罷了。
不過,何似飛既然已經覺察出了知何兄這個買家身份,他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的藏著掖著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告之知何兄。
當晚,何似飛找王棧拿了自己的書和錢袋,用過晚飯,練了一會兒俯臥撐,便多點了兩根蠟燭,從自己書箱底部摸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木塊,拿起銼刀開始雕刻。
院試在即,他自然雕不了大件兒的木雕,但知何兄所想要的那一樹海棠,何似飛還是可以每日抽空雕上那么一點的。
只是海棠樹紋路繁復,需要花費大把時間。
今兒個已經是七月廿二,距離院試只剩下十一日,趕在院試前肯定完工不了,不過,院試結束后在郡城停留等放榜的那幾日,他便可以將剩下的雕刻活計做完。
雕刻前些日子才見過的海棠花,何似飛連紋路都不用畫,便可直接下刀。
隨著一點一點木屑從指尖落下,原本因為考試而緊張的有些不得章法的心跳聲也漸漸平穩下來,何似飛放下木雕和銼刀,復凈手,梳洗過后躺床上休息。
悅來客棧可能住了一大半的院試考生,現下已接近亥時,何似飛還是能透過自己房間這扇窗戶,看到院中其他房內的燭火,甚至還能聽到有人在朗讀、背誦、辯論。
何似飛想凝神聽一兩句,但雕刻那靜心、安神的效力非比尋常,他似乎什么都沒來得及聽到,就沉沉睡去。
卯時剛到,何似飛起床,伙計送來溫水供他洗漱,同時詢問是否把清粥小菜端來房里吃。
何似飛說了句“我稍后下樓吃。”
一下樓,何似飛才意識到為何小二會多嘴問那么一句客棧大堂里坐著的都是手上拿著書本的書生,一遍吃粥,一邊看書。
王棧他們仨下樓后,見何似飛這桌還有幾個空位,立刻坐了過來。
“幸好幸好,何兄你沒有捧著書看,不然我們仨起來晚了還沒看書,那真是連一口飯都要吃不下去了。”一個同窗小聲說。
陳康目瞪口呆“至于么,這么點功夫,天還黑著呢,就要這樣看書”
“想想匡衡鑿壁偷光,我開始還不大理解那是得多勤奮,現在算是有點明白了。”王棧說。
因為周圍學習氛圍太過濃厚,幾人吃飯速度也比往常要快些。何似飛吃完回屋后,點了燭,不過沒看書,只是在梳理昨兒個同知何兄辯論的過程。
待天色亮白后,他才磨墨,提筆整理論點論據。
隨著何似飛駢文寫得越來越順手后,他現在梳理論點論據都不是簡單的將想法寫下來,而是講究平仄、對仗、音韻的和諧與上口容易程度。
倒不是何似飛故意這么記錄的,只是練得多了,語感就來了,信手就能落筆寫出幾句極易上口的駢文來。
前幾個月何似飛已經把自己從始至終想到的論點重新用駢文句式整理了一遍,并且自個兒用針線縫了十個歪七扭八的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