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悶熱,號房狹小四月考府試時蜷縮著睡還能保暖些,現下這個天氣將自己汗涔涔的身子蜷成一團,何似飛后半夜幾乎是睡不著的。
更別提,這一頭長發總會黏在出了汗的皮膚上,讓人想忽視都不容易。
最殘酷的是熱成這地步,還不許出聲發泄、不許同任何人交談,還得熬完一夜后再集中精力寫答卷。
這些全疊加在一起,對人的精神都是非常大的折磨。
但在何似飛看到喬影時,那雙冷淡到生人勿近的雙眸驟然回暖,唇角也不自主的勾起來,他下了臺階,毫不客氣的將書籃遞給晏知何,并且接受了晏知何的攙扶。
“知何兄候了多久”
喬影看到第一個考生被轎子接走,第二個考生一出來就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樣子,他爹趕緊背了他離開。故此,在見到何似飛時,便主動扶了他一只胳膊。
“沒多久,你、你這衣服都要被汗水浸濕了。”喬影一邊說一邊隨他走出人群。
在后面看著自家小少爺一頓行云流水動作的喬初員已經目瞪口呆。
何似飛是在那等悶熱的環境里呆久了,大腦對這一直黏糊在身上的衣服已經習慣,現下聽知何兄這么一說,趕緊從他懷中抽出手臂。
“我現在一身的汗,又好些日子沒洗澡擦身,知何兄也不嫌棄。”
喬影本想說自己就沒嫌棄過啊。
但指尖還存有方才捏過似飛賢弟手臂的觸感,登時心頭狂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考棚側門外是一列等候著的牛車和馬車,一看就是門口那些百姓提前雇著給自家少爺準備的。在何似飛同喬影剛走過的時候,就有個背著考生的中年人將其放在牛車上,緊接著車夫一揚鞭子,牛車掉頭緩緩離開。
“我倒是忘了喊轎子。”喬影說。
何似飛莞爾“知何兄能來接我,已經讓我喜出望外。再喊了轎子,那小弟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喬影不可避免的呼吸驟停一瞬,驚駭之余,差點左腳踩右腳摔在原地反倒是被似飛賢弟給扶住了。
喬影就著何似飛的胳膊站直,驚魂未定的想
他、他是發現了自己哥兒身份么
這、這意思是要來家里提親嗎
“玩笑開過了,”何似飛清清朗朗的聲音響起,“帶我回客棧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給知何兄仔細賠罪。”
他現在連知何兄莫怪都不說,便是明知對方不會因此生氣。
喬影的心情還是因為何似飛后面那句話漸漸回落、沉底,目光中也帶了幾分懊惱。不知是懊惱何似飛怎么這么笨還看不出他的哥兒身份,亦或者是懊惱自己被一句玩笑話就徹底擾亂心湖。
悅來客棧里,喬初員已經布置好了小少爺讓府中廚娘用烏雞湯煮的丸子和蔬菜,清淡鮮甜,入口溫熱,正適合何似飛這種三天來沒好好吃飯的人。
何似飛原本還想沐浴一番再睡覺,但人的精力終究有限,他前兩日沒怎么睡好,今日堅持到此刻已經極為不易,吃完后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喬影見他外衫和鞋履都沒脫,明明已經睡在了床上,膝蓋卻還仿佛被那號房禁錮著打著彎,心疼之余,終究還是不忍心就這么放任他睡著。
何似飛這一覺舒坦的睡到了卯時,醒來時屋內昏暗,他身上蓋了薄衾,除此之外,外衣和鞋履也被除去。他點了燈,發現屋內還有兩個冰盆,此刻已經消融了一大半。
即便并非古代土著,何似飛也知曉這冰塊得有多來之不易古人制冰無非兩種方法,一是利用硝石溶于水時吸熱,周圍水會凝結成冰;二則是建造冰窖,將冬日之冰儲存起來,以備來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