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枕苗看著同似飛少爺一道乘船回來,本打算跟他一起往回走,此刻卻也加入那搶水果大軍的三位同窗,心道何少爺這真是智多近妖了。
一些新鮮又水靈的應季水果,加上一句沾喜氣,不僅傳揚了名聲,又不拖延時間,還讓百姓們都樂呵呵的,覺得不虛此行。
一石三鳥,當真厲害。
何似飛其實并沒想這么多,他只是急著回去見老師。現下圍攏他的人少了,自個兒加快腳程,從渡口到余府這段路程,用時居然比平日還短些。
余枕苗在下人伺候何似飛洗手洗臉時,悄悄跟主人說了那沾喜氣一事,佩服的五體投地。
余明函笑道“他一個半大的小子,就算再多謀,也不會頃刻間就作出這等完美的決斷。枕苗啊,你還是不了解似飛。”
余枕苗洗耳恭聽。
余明函樂得解惑,道“似飛那就是單純的大方。我一直都覺得他不像農戶出身的孩子,反倒真是那種數一數二的大世家才能養出來的矜貴公子哥兒因為見多識廣、因為擁有的太多,更因為胸中有丘壑,所以對很多東西沒有強大的占有欲。別人待他好,他便樂得分享。”
余枕苗連忙道“少爺品性不俗,主人教得好。”
余明函搖頭道“我可沒教他這些,再說,我這點家底,也教不了他這些。這小子的大方純粹是天性里帶來的,第一次同他交流時我就發現了。而且,他在慷慨的天性里,又帶了精明的算計。兩者并不矛盾。當似飛想要爭取某些東西時,那可真能將人心算得透透徹徹。”
想著自己兩年多前收徒時,似飛寫得那封拜師貼,可真是把他當時被貶又氣不過的心態拿捏的十分到位。當時余明函還以為這是個孤傲輕狂的少年,還以為自個兒要花大功夫教他如何掩藏野心。沒想到,這少年待人接物壓根挑不出毛病,就像那黑芝麻餡兒的湯圓,看著白白胖胖圓圓滾滾可親喜人,芯兒卻是黑黝黝的。
這樣的弟子好教,卻不好掌控。
唯一獲得他信任和依賴的方法,只有全身心依賴、信任他。
以心換心。
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從指縫間溜走,師徒二人早已親如真正爺孫。
這是兩年多來,余枕苗第一次聽到主人正式談起小少爺的品性,神情滿是自豪。
比前兩日少爺連中小三元的消息還要讓主人驕傲。
何似飛凈手洗臉后,端了熱茶,不疾不徐步入堂屋。
余明函正坐在主位太師椅上,余枕苗侍立在他右手邊。
何似飛行至余明函面前三尺遠,站定腳步,余枕苗趕緊拿出準備好的軟墊,放在何似飛面前,何似飛跪下,將熱茶捧過發頂“學生請老師用茶。”
師門規矩,長久不見老師,第一面要以標準弟子禮奉茶。
這與外出長時間不見爹娘,歸家后同樣要磕頭奉茶的道理一樣。
余明函趕緊接過,一口喝了大半杯,道“快起來。”
何似飛起身,余明函將他前前后后打量一遍,覺得不夠,最后徑直站起來,走到何似飛面前,從他的手腕捏到肩膀,又拍拍他的后背,道“四個月不見,似飛長高了,身子骨也結實了。好,好”
何似飛道“謝老師掛念。老師來回奔波,身體可有不適”
“京城那邊派來接送的都是好車好馬,舒坦著,”余明函笑道,“先去用膳,晚間來看看你的院試答卷。”
何似飛錯愕“院試答卷”
余明函道“我找人謄抄了一份你的院試答卷回來,已批改結束。走,吃完再說這些。”
何似飛無奈道“老師,您不提還好,說了這院試答卷批改一事,學生哪還有心思吃飯”
雖然他的答卷排名院試第一,可有些問題何似飛當初寫時就不能完全肯定,這會兒聽老師都批改結束了,自然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