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同窗好友,可不會這么這么柔軟的叫他。
喬影感覺似飛攥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兩人步伐都加快了些,穿過一片明顯是學堂的房子后,總算到了門楣集中的舍區。
不等喬影再開口,何似飛已經打開一扇門,帶他入內。
喬影意識到這是哪里后,熱血倏然上涌,他覺得自己脖頸和耳朵全都紅了,一時間不知該往哪兒看,只能按照何似飛說得坐在房內那把唯一的椅子上。
屋內禁止生爐子,何似飛平素為了鍛煉抗寒能力,也沒準備湯婆子什么的,此刻,倒是顯得有些涼意。
他問“冷嗎”
喬影下意識搖頭。
卻聽何似飛說“你這衣袖中沒有棉絮,手腕處是冷的。”
喬影愣了愣,他確實畏冷,倒跟那什么哥兒體質偏寒扯不上干系。是他在很小的時候,可能只有三歲左右,曾經被穿著單衣拎出被窩、拎到霜雪覆蓋的院中,凍了一會兒。
當時喬影年紀太小了,按理說他不該記事的,但那回可能太過害怕,導致他一直記著。
他記著自己被人拎著腿,頭朝下時看到的腳踏,記得那在小時候的他看來高高的門檻,記得那些皚皚的白雪和院中紅梅不甚粗壯卻又盤遒凸起的枝干。
他嚇得嚎啕大哭,吱哇亂叫,他不斷的掙扎,那人險些抓不住他。
喬影不記得那人問了自己什么,也不記得之后又發生了什么,只是在長大后才漸漸發現,他們同大伯家里,好像就是那段時間分家的。
那會兒,距離他爺爺過世,還有三年。按理說父母在,不分家,可他們身為京中權貴,就這么輕易的分了。大伯繼承了爺爺忠勇侯的爵位,阿爹則晉升為兵部侍郎,上面坐鎮的尚書是爺爺的老朋友,對阿爹十分照拂。
喬影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冷血。
他在查到這些,推斷出家人對自己的利用之時,居然沒有一點憤怒、痛恨。好像那些人對自己是可有可無的。因此,不管他們做什么,他都不會有一丁點難受。
不過,他這個一到冬天,或者天氣突然轉涼時,身體會不由自主打冷顫的毛病是留下來了。
但他懶得將此事說給旁人聽,反正也無人真心在意他。
與其說出來給人聽笑話,還不如自己憋著。
沒想到,這才短短一會兒,似飛就察覺到了。
何似飛將半開透氣的窗戶關上,但南方的冷是濕冷,每一口吸入的空氣好像都能涼到人五臟六腑,他關窗的效用對于保暖來說微乎其微,反倒是驟然暗下的光線讓屋內氛圍變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何似飛忍住了再次將窗戶打開的手,走過去,背倚著門,說“怎么這時過來了”
他沒像以前一樣笑著叫知何兄,也沒有喚他喬影,可偏偏就是這么不帶名姓的稱呼,讓喬影心中頓生一種兩人特別熟悉,熟悉到自己好像已經擁有了他的錯覺。
他低聲答道“年后就要動身前往京城,到時再見你不便。”
何似飛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道“何時走”
喬影道“今晚。”
何似飛愣了愣,又問“何時到”
喬影回答“今晨。”
頓了頓,他似乎覺得自己這么來回趕路十來日,只為了見對方一面的行為太傻,道“本來可以多留幾日,但大行山那段路不好走,堵了許久,我又得趕在年前回去,所以今晚才得出發。”
見何似飛沒說話,喬影自己找尋著話頭,道“其實今早還算幸運,原想去你信中落款的小院里找,結果剛到木滄縣這邊,就看到不少百姓拎著饅頭往縣學走,我攔住一個人問了下,方才得知縣學今日歲考。你此前寫過自己要進縣學,我正好就跟他們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