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襟臺,這案子跟你有關系嗎”
青唯沒吭聲,移目看向他。
“當年先帝下旨修筑洗襟臺,命大筑匠溫阡督工,后來洗襟臺塌了,死了許多人。這事兒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玄鷹司的點檢、都虞侯查抄殊死,朝廷中的相關大員,筑匠溫阡,還有他的親眷盡皆伏法,先帝也因為這案子一病不起,沒過兩年就龍馭賓天了。”
“至于溫阡手下有幾個工匠”
“這幾個工匠,大都是自幼學藝,但其中一人,是半路出家。”青唯接過囚犯的話頭,“他姓薛,出身行伍,長渡河一役后,因為受了腿傷,拜師另學了手藝。洗襟臺坍塌時,他因為被溫阡派去勘察石料,躲過了朝廷追捕,僥幸保住一命。正因為此,他是溫阡手下的所有工匠里,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人。”
“不過他不惜命,幾年后,他居然在京城露了面,前陣子被官差拿住,關在了城南郊外的暗牢里,還吃了一個月的餿飯菜。”
“好在他命大,被我劫了出來,不然,”青唯一頓,朝上一指,“他可能已經掛在哪根梁上自尋短見了。”
青唯看著囚犯“你的情況海捕文書上都有,我既救你,自然知道你是誰,你不必拿這個來套我的話。”
薛長興訕訕地,“這不是感念恩人的大恩大德,想知道恩人的姓名嗎”
他說著,續道“所以洗襟臺這案子,沒人愿意沾上。拋開那些死士不提,要說有人雇你救我,許以重金,我看你也不像貪財的人,只能往根由上猜,想著你我是不是同病相憐,也和那塌了的臺子有關系。”
他切切打聽“那日我老遠跟著你,好像聽到你姓崔。當年溫阡手下的工匠里,也有個姓崔的,叫崔原義”
他話未說完,見青唯目光變涼,連忙打住,“好了好了,我不問了就是。”
青唯轉身便走。
“哎,女俠”
“你還有什么事”
薛長興掩著門,頭從門縫里鉆出來,嘿嘿一笑“明日你得空,給我買只燒鵝唄光幾粒肉沫子,不解饞啊”
青唯回到房中,子時已過去大半。她點上燈,先仔細檢查了鋪在門前的煙灰。
煙灰沒被動過她離開后,沒人進屋找過她。
青唯松了口氣。
她住的這間小院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原本是給她們姐妹二人住,因為羅氏擔心崔芝蕓,把她接去了正院東廂,因而只余青唯一人。
屋中的陳設還是她來時的樣子,只多出一個行囊,青唯洗漱完,換過干凈衣裳,又把所有物件兒一應收回到行囊中。
這是她這些年的常態。從一個地方輾轉至另一個地方,匆匆停留,隨時準備離開。
青唯吹熄燈,合衣上了榻。
閉上眼前,耳邊浮起薛長興那句
“洗襟臺這事,跟你有關系嗎”
有關系嗎
青唯在黑暗中盯著屋梁。
如果事事入心,人是無法往前走的,往事常常循夢而來,已然不堪重荷,她經年輾轉,倘若不能在清醒時卸下負累,如何不斷地將自己連根拔起,奔走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