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蓋著紅蓋頭,被人摻著過了大門,身旁的嬤嬤驀地撤了手。過了一會兒,有人把一截紅綢子遞到她手中。
青唯拿著紅綢子,不知是要做什么。
成親是倉促間的決定,她這幾日都在籌劃怎么去見梅娘,成親的禮節是一點沒學。
她立在原處,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直到紅綢另一端,遠遠地被人拽了拽,才下意識邁了一步。
周遭一陣笑聲。
身邊的媒媼笑著出聲提醒“娘子,這是紅綢花繩。”
紅綢花繩是月老落在凡間的姻緣線,專牽有緣人,眼下這紅綢一端連著她,另一端連著江辭舟。兩人算是自此結了緣,直到送入洞房,花繩都是不能斷的。
青唯這才反應過來,“嗯”了一聲,在紅綢的牽引下,上了轎子。
羅氏此前與她說過,江家的人口很簡單,早年一場大火,江家大娘子喪生火海,江辭舟臉上也被火燎著了。江逐年思念亡妻,沒有續弦,自此府上只余了父子二人。又因江家大娘子與太后有親緣,太后心疼這個表外甥,多年來一直照應,便說五年前修筑洗襟臺,為了讓江辭舟建功,還讓他跟著小昭王一起前去督工,后來洗襟臺塌,他受了點傷,好在撿回一條命。
到了江府,府上已賓客滿院,青唯由那花繩引著跨了火盆,到了正堂,還沒拜天地,就聽一旁有人喊,“江小爺早生貴子”,“小江爺抱得美人歸”
江辭舟笑了一聲,他眼下沒吃醉,尚算規矩,沒理這些人,和青唯行過天地禮,把她送入洞房。
前院還有賓客,新娘子入了洞房,要等候至深夜。
羅氏原本要給青唯陪嫁丫鬟,但青唯沒要,左右自己在江府待不了幾日,等她走了,憑的耽誤人家小丫頭。
身邊的嬤嬤很快退了出去,青唯掀開蓋頭,四下望去。
適才她是從前院過來的,依循記憶,這里應該是東跨院。眼下這個屋子是東跨院的正屋,里外兩間用雕花梁柱隔開,沒置屏風,另一頭一間耳房打通,放了浴桶、竹屏、衣架。屋子南北開窗,要瞞住人出去很容易,往哪邊走還待探過地勢再行斟酌。
桌上備了不少吃食,她的嫁妝箱子也都抬進來了,青唯將薛長興留給她的木匣從袖袍里取出,暫時鎖進其中一只紅木壓錢箱里。
她已仔細想過了,要尋梅娘,她必須尋個合適的借口進到玄鷹司的衙署,眼下她暫成了江辭舟的妻,這個借口很好找,天涼了送衣,夜深了送吃食。
只是要做到這些,哪怕江辭舟再不滿她這個替嫁妻,這幾日絕不能與他撕破臉。
若實在做不到溫柔體貼,那么順從,好脾氣,裝也要裝出來。
青唯在心中盤算著,把所有可能性里里外外想了個遍,不知覺間,夜已深了,外間賓客宴飲漸歇,倏忽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少爺,少爺這邊走”
“哎,少爺,您悠著點兒。”
似乎是那日跟著江辭舟的白凈臉廝役。
青唯迅速將蓋頭罩上。
等腳步聲到了門口,只聽江辭舟吩咐道“行了行了,都散吧。”
聲音含糊得很,似乎醉得不輕。
門被推開,隨即又合上了。
青唯聽得腳步聲忽近又遠,一時又聽到東西翻倒的聲音,似乎是在找什么。
“德榮”過了一會兒,只聽江辭舟喊道。
“在”屋外廝役應候,“少爺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