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行倉促,沒有做萬全的準備,走到一處無人的墻根下,雙指抵住唇,急吹三聲鳥哨。
隼飛至半空,她擔心驚動旁人,沒有去接,隼不下落,盤旋片刻,飛回去了。
青唯不知道曹昆德看到來而復返的隼,會不會出手幫助自己,她來不及多想,足尖在墻根上借力,瞬時躍上屋檐。
衙署之地雖不如禁中戒備森嚴,也有巡邏的侍衛,,青唯一身青衣,實在顯眼,她俯身在瓦頂,幾乎是匍匐前進,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不出所料,這幫新來的玄鷹衛果然有異。
青唯剛到天井的死角處,玄鷹司已調完班了,衛玦的人馬一撤,為首的那名羽翅盔便吩咐“把門掩上。”
隨著“砰”一聲,外衙通往內衙的門被合上,羽翅盔立刻看向下頭幾人“快去。”
幾人頷首,疾步往內衙去了。
又待片刻,只聽一陣倉促嘈雜的腳步聲,間或伴著一陣壓低的催促“走快點”
只見數十個穿著綾羅綢衣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走出來,正是蒔芳閣的妓子
她們被關了數日,身上有些臟,好在大多看起來都沒受傷,大概是緝拿梅娘時順便拿的。梅娘落在最末才出來,她受了刑,身上有數道帶血的鞭痕,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她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饒是如此,也沒讓人摻扶,神色鎮定的步至內巷,在玄鷹衛的吩咐下,與前頭一干妓子一樣蹲下身來。
羽翅盔于是吩咐“你們在這里守著,我去看看人到了沒有。”說著,從內巷西側的小門出去了。
青唯暗自錯愕,看這架勢,他們是想把人送走
可是,看那羽翅盔區區一個玄鷹司校尉,必不敢這么做,那么就是領了江辭舟之命
把人送走,要送去哪里青唯不由地想,薛長興失蹤,只留給她一個木匣,她想查洗襟臺的真相,除了一根玉簪,沒有任何線索,曹昆德終究靠不住,梅娘是她最大的機會,她賭不起。
如果梅娘此行遇害了呢她必須現在行動。
青唯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些妓子出來時,羽翅盔沒有點算人數,說明他對她們并不熟悉;這些玄鷹衛行事倉促,面有急色,說明他們所辦之事隱秘、見不得光;羽翅盔沒有把內衙的玄鷹衛都調出來看守妓子,說明他不想鬧出動靜,引起騷亂。
因此,這些妓子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只要不被人發現,又有什么分別呢
青唯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她今日亦穿綢紗,與妓子們略像,在瓦頂趴久了,蹭得一身灰塵,與她們一般無二,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眼上這斑,實在太扎眼了。
青唯當機立斷,她摘下帷帽,藏在屋檐下的死角,從腰囊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瓷瓶,倒了些藥粉在手中,以掌心捂熱了,覆于左眼之上。
左眼周遭的肌膚微麻微涼,但很快,涼意就褪去了,升騰起一股熱來,青唯于是順手一抹。
她在瓦頂拾起三枚碎石,利落一擲,碎石帶著力道,直擊西側門檻。
趁著內巷里幾名玄鷹衛不備,青唯無聲從屋檐躍下,迅速并入妓子后方。
她動作太輕了,幾乎沒有妓子注意到她,挪至梅娘身邊,青唯低聲喚了句“梅娘。”
梅娘移目過來,隨后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