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勾徐述白的袖子,搖了搖“今夜留在這里陪我好不好”
徐述白憤然將袖口從她手里抽出,回到屋中坐下,垂眸道“那我就在這里坐一夜,什么也不吃,什么都不碰。”
“他被徐途逼著一連來了莊上幾日,每回到了筵席上便背書,到了我的房里就枯坐一夜,便像他自己說的,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碰,甚至連睡也不敢睡。”扶冬道,“嬤嬤和徐途都說要吊著他,等他熬不住了,該破的戒便會破的。可他白日里還要耕讀,要照顧家中病重的母親,這樣下去,身子哪里熬得住。后來有一次,我看他面色發白,直出虛汗,便將自己藏在臥榻底下的水囊子給了他”
“吃吧,這是我給自己留的,里頭除了一點蜜,什么也沒放。”
扶冬將水囊子遞給徐述白。
徐述白只是看她一眼,將頭轉去一邊。
扶冬也跟著繞去一邊,“你可知我為何要藏水因為莊上的嬤嬤管得嚴,到了夜里,便不許我們喝水,怕臉上浮腫,不好看,客人不喜歡;也不許我們吃蜜,怕我們體態臃腫,跳起舞來就不美了。所以我才偷偷留了個水囊。”
她將水囊再度給徐述白遞去,“我自己的,真的什么也沒有,你還要照顧母親,這么下去,要是自己先撐不住了怎么辦”
徐述白聽了這話,到底還是信了她,將水囊接過了。
蜜水入喉,猶如甘霖,他很克制,只飲了幾口便遞還給扶冬,“多謝。”
扶冬接過,將水囊小心收好,“今夜讓你睡一覺,到了明日,你又有得熬了。”
“為何”
扶冬看他一眼,“嬤嬤說我沒本事,要給你換一個。”
“換誰都一樣。”徐述白冷笑一聲,“君子當潔身自好,堂堂男兒,一未成家立身,二未有功于社稷,便到勾欄酒莊沉迷聲色,成何體統”
他看向扶冬,猶豫了一下道“我看你雖淪落風塵,實則心地純善,何必把自己困在這一隅之地,不如早日想個法子,離開這個莊子,以后出去做個良家婦人。”
扶冬聽了這話,愣了愣,一下笑了,“恩客果然是一心只讀圣賢書的秀才,連話都說得這般不食人間煙火。恩客以為這莊子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么”
徐述白道“我自然不這么以為,但是書上說”
“而且出去做良家婦人便很好么”扶冬道,“嬤嬤早教過我們,百姓多清貧,往往為了一兩口吃食、一身冬衣白頭騷斷,哪能過得如我這般奢華。人生璀璨不過瞬息,當醉則醉,我雖困在這里,便是舍身予人,換來常人沒有紙醉金迷,有何不好”
“不是這樣的,”徐述白道,“有的買賣可以做,有的買賣不能做。書上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他讀了許多書,嘴卻笨得很,榆木腦子一個。我問他怎么出飄香莊,他說書上說,我問他買賣該怎么做,他說書上說,我就和他說,你這么好為人師,那我以后認你做先生好不好我說,左右你以后要常來,不如跟嬤嬤說,你喜歡我,就愿來找我。在我這有水喝,有東西吃,我可以告訴你媚藥都下在哪里。
“其實我這么說,只是不想再受嬤嬤責罰了,嬤嬤每天早上看到潔凈的,沒落紅的白絹,都要狠狠打罵我一通。他竟應了,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白絹上,說,好,我明日再來”
徐述白沒當過先生,這是第一回有人喊他先生。